谢妧略微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一般,然后起身将之前搁置在桌上的和离书拿起,缓步走到房门处。
她靠近房门一寸,能感受到风雪就大上一分。
景佑陵也在这个时候抬步上前,挡住外面猛地灌进来的风雪,呼啸而过的风灌满了他的大氅,挡在了谢妧的身前,谢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今日的冷,远胜于之前数日。
好像是渗入骨髓一般的冷意,顺着骨头缝钻进去,侵入肌理的方寸之地。
但是现在景佑陵站在风口之处,挡住了奔涌而来的冷意,谢妧脚下步伐微顿,然后将手中的和离书递给他。
世人常说这位少年将军最为无情,可是现在,无情的人分明应当是谢妧。
她手指白皙,指节纤细,染了丹蔻的指尖精致,信笺上面的和离书三字也是她本人所写,并未假手于人,景佑陵和她也算是同窗数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她的字迹。
景佑陵看着她的手,倏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是这凛冬的雪都可消融一般,他其实从前当真很少笑,在谢妧的记忆之中,几乎是屈指可数,可是在这世他们成亲以后,她又觉得他好似也并未那么冷淡。
可是他现在的笑,却又好像是释然。
朔风之外鼓动的希言,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的过往。
谢妧问道:“景大将军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知道前世的事情的?”
景佑陵片刻沉默以后,“……在圣上赐婚前,那日端王殿下怀中抱着耳雪时。”
原来他也知道得这般早,怪不得那时景佑陵垂眼在耳雪身上停顿了片刻。
一时沉默以后。
谢妧看着他,再次开口道:“景佑陵,记得要活着回来。”
朔方卫已经在城门外等候,他即将要前往朔北进行一场苦战。
虽然他们都知晓后来的结局,但是现在朝中事务尚且变了那么多,战场上更是瞬息万变,北戎一战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更是忌讳轻敌大意。
无论如何,他都得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