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对于陇邺来说, 自然说得上是小城,但是梧州毕竟是周围这么大的地界之中最大的城池,所以城中原本最为繁华的青龙大道其实也算得上是宽敞。
齐盂将自己的脸用帷帽遮得严严实实, 手上提着一个竹篾制成的匣子,被城中守卫催得急, 所以走到青龙大道的时候只不过盏茶功夫, 略微急喘了两声。
透过那有些透光的帷帽, 齐盂垂眼就看到了现在的梧州城内的场景。
自从七日前传出瘟疫的消息的时候, 齐盂就没有再出来过, 之前唐琸还安排了不少人想将街道好好清理一番, 但是因为瘟疫,直到现在街上的淤泥甚至都还没有清理干净,这几日被风一吹, 就结了块一般簌簌地往下掉落。
齐盂赶到青龙大街的时候, 才发现这几日外面空空荡荡的大街之上, 现在也突然多出来了几分热闹的意思。齐盂自然是知道唐琸是什么样子的, 那个身穿绛红色官服, 看上去有些衣衫褴褛的, 应当就是州牧唐大人。
至于那些穿着看上去相当不凡的少年郎君, 以及只看身段就是一位容貌出挑的姑娘, 应当就是从陇邺来的赈灾大臣的队伍了。
还有几个其他的梧州医者, 现在正在半蹲在地上为一个妇人诊脉。
一个年纪稍长的医者手指搭在妇人的手腕上,略微按了一下,大概停了片刻,然后才躬身朝着唐琸道:“回禀大人, 这个夫人患的确实只是风寒, 而并非是瘟疫。”
妇人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感激涕零地朝着谢策跪地道:“民妇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日后必会万福长安!”
毕竟若不是谢策刚刚出手拦住那两个侍卫,现在的这个妇人,必然是会被拉到城隍庙之中,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妇人,一旦去了城隍庙之中,哪里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所以这个妇人现在满含热泪,满满都是对谢策的感激。
稚童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大概是因为年幼丧父,所以知事也要比同龄的孩子略微早些,听到医者的这样一番话,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才终于牵动了一下。
先是用手指攥了一下自己娘亲的手,然后才从地上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这位稚童因为常年吃食不好,所以面色有些泛黄,看上去就知道家境应当不会太好。不过也是,这个世道对于孤儿寡母的,自然是更加苛刻些,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在后来孤注一掷地想要拉着谢策一起去死。
谢东流虽然是一位仁君,但是毕竟不可能做到方方面面,看到这个稚童现在的这副模样,谢妧也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忍来。
但是现在这个稚童却一步一步地坚定朝着谢策走过来。只看到他虽然面色不好,但是眼睛现在却是分外明亮,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
他勾出一只小指,竖在了谢策的面前。
“听州牧大人说,您是殿下。”稚童只到谢策的腰部,“我只知道殿下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娘亲以前和我说,如果要报答别人的话,给别人的回报,一定是要很珍贵的东西。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可以报答你。”
他将自己的手晃动了一下,“但是等我长大,迟早有一天,我就可以报答殿下您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