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翡想起了那天,他终于得以离开“地狱”的晚上。
他颤抖着扔下了火把,将还在睡梦中的恶鬼们焚烧屠戮。
接着,火光意料之中地,引来了周人的铁骑。长戟横空,战马嘶鸣,那天晚上,腥臭的鲜血似乎把整个世界都浸泡得艳红刺目。
炽烈的血焰烧了一天一夜,把漆黑得夜空都烤得滚烫如白昼,也烧尽了所有的肮脏与龌龊。
血与火的悲歌中,阿翡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那残垣上的冰雪,却在炽烈的焰火中,逐渐消融。
就像现在——
烛火的残辉温柔逸散,在少年漆黑的发与睫毛镀上柔柔淡淡的光,温暖而缠绵地流转开来,
如同那日他看见的,于大火中融化的第一捧雪。
美好得一塌糊涂。
那天以后,阿翡躲进了周人的战俘营里。他终于离开了那宛如噩梦一般的地方,就想着,哪怕是被周人卖作苦役,也是好的。
反正他除了下面与常人不同之外,力气也比别人大许多。只是最后......
铁笼外黑布被掀开,矜贵俊秀的少年塞给了他一颗梅子糖。
自此,阿翡的人生分成了两半。
前半段浸泡在血腥与泥泞中,而后面那半,直至此刻,都美好得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阿翡眼神复杂地看着沉沉睡去的周淮晏,缓缓伸出了手,似要去抚摸他的脸。
睡着了的少年像一抹皎白的月光,睡颜干净而美好。
可,阿翡的指尖最终停在了咫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