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以后,我先去福林烤鸭店看了眼,本来是想看看烤鸭店被谁盘下来了,会不会改了行,变成了别的店面,没想到一年多没来,烤鸭店的墙头上已经长出了杂草,挂在门口的那块小牌匾也掉了漆,原本干干净净的院门如今几乎完全被锈迹覆盖。
这家店,算是彻底荒了。
万老板前些年就过世了,迟先生又将心思放在了阴市那边,店面无人打理,没想到已残破成了这个样子。
回想当初,我一旦得闲就喜欢跑到这儿来找万老板聊天,至今还记得他在鸭皮上刷油的神情,以及从挂炉里飘来的阵阵香气。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也不禁唏嘘。
朝福林烤鸭店的院门瞥了最后一眼,我才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太阳西晒,整个粮局大院都是热腾腾的,路上我就在琢磨,火烧铺里也没有空调,大夏天的烧着活路,仉如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能吃得下这份苦么?
自从实用不管这家店了以后,店里就只做火烧,不做其他菜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平时只有实用一个人炒菜,伙计们只负责打下手,没有炒菜的手艺,只会打火烧。
也好在伙计们的手艺得了实用的真传,火烧味道奇好,虽说生意变得单一了,但也不愁没客人。
不过眼下这会儿,正是老胡同里生意最淡的时候,火烧铺早就灭了炉火,几个伙计正坐在院子里乘凉,看到我进来也懒得招呼一下。
这家店就是这样,伙计们虽说服务不算热情,但都很实诚,不管你买什么,绝对不会缺斤短两。
我拍了拍其中一个伙计的肩膀,并拿来菜单,指了指上面的肉火烧,用手型告诉他,我要十二个。
伙计的手脚很麻利,立即进了厨房,用力敲了敲厨房角落的桌子,随后就抱着一扎柴禾去给炉子生火。
除了烧火的伙计,厨房里还有一个年纪和我相当的年轻人,本来他正躺在一条长板凳上睡觉,被伙计敲桌子的声音吵醒,才迅速揉揉眼睛爬了起来。
刚才我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厨房里有人睡觉,但我没想到,这个人就是仉如是。
九个月过去,他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放在过去,他总是特别讲究排场,身上穿的、戴的,不是古董就是奢侈品,脸盘也总是收拾得很干净,可是现在,仉如是身上却脱去了以往的张扬,变得有些不修边幅,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邋遢却又淳朴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