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吴老师走下讲台,走过刘爱雨身边时说,坐到教室后面去,然后,他带着嫌恶的表情,用力摔上了门。
在油坊门学校,学生从来没有在半途转班的先例,这就像一株生长了两个月的、已经扎了根的禾苗,硬生生地把它拔了出来,随意插在另一块地上,它能活过来吗?
转班这件事,不论什么时候想起来,刘爱雨都心疼如割。
2012年夏天,刘爱雨给油坊门学校捐助了五千册图书和五十台电脑。
捐赠仪式之后,县长、教育局长、校长陪着她在学校转,当转到当年的初三(2)班教室时,刘爱雨蓦地头皮一紧,鼻子发酸,泪花闪烁。
陪同的王县长说:“刘女士故地重游,触景生情啊。”
这一天极其漫长,刘爱雨坐在教室最阴暗的角落,没有一个学生理睬她,但他们无时不刻地在议论她、取笑她。
第二天早饭后,刘爱雨的书包不见了,她找遍了教室,哪里都没有,她的桌子上没有一支笔、一本书、一个作业本,就这么从早自习,一直坐到晚自习下,期间,没有一个科任老师理睬她,甚至看都不看她。
班里的同学时不时偷偷扫她一眼,然后捂住嘴巴笑。
同学们都去休息了,刘爱雨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准备回家,在校门口,班上一个最老实的女生,悄悄告诉她,她的书包丢在厕所外面。
刘爱雨找到了自己的书包,已经污秽不堪,她掏出里面的书本,凡是脏了的,她都丢掉不要,剩下的,她抱在怀里,回了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魁星楼上照常亮着灯,陈望春肯定在灯下做题,刘爱雨的心里对他是爱恨交加的复杂感情,直到现在,刘爱雨也不敢相信,升旗仪式上那一番话出自陈望春之口。
陈背篓暴打何采菊的事件,在油坊门经久不衰地传播着,有人加油添醋,杜撰了许多具有传奇色彩的细节,传着传着,就像走样了的一滩水,衍生出多个版本,不管哪个版本,刘麦秆都是主角,他企图给陈背篓戴一顶草绿色帽子,惹恼了陈背篓。
人们一边倒地指责痛斥陈背篓,同情怜悯何采菊,这个脾性温和、心地善良的女人,见谁都笑呵呵地,却遭遇了油坊门历史上最残忍的家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