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的晌午,何采菊和刘爱雨来了,刘爱雨端着几个肉包子,递给刘麦秆,刘麦秆看见油汪汪的肉包子,胃里猛地一痉挛,一大口酸水涌了上来,那是饥饿太久,见到食物后的条件反射。
但他硬忍了下去,说:“刚吃过了,吃得饱饱的,刚才还撑得打了四个饱嗝。”
何采菊微微一笑说:“那就留着下午吃。”
何采菊看见了刘麦秆褂子下的枣红色棉袄,她认出那是田明丽的,没想到穿在了刘麦秆身上,她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终于脱下了他的貂皮马甲。
年三十这天,下起了大雪,中午,刘氏祠堂祭祖,按辈分依次给老祖宗磕头上香。
到下午时,人渐渐散去了,刘麦秆要离开时,看到了供桌上层层叠叠摆放的糕点果子和肉食,他偷眼望望,趁人不留意,将一只烧鸡揣进怀里。
回到家,刘麦秆掏出烧鸡,狼吞虎咽,这是他几天来的第一顿饱饭,真是吃得酣畅淋漓,要是能有一瓶酒,就锦上添花了。
他剔了剔牙缝,满足地睡去,这一觉直睡到天黑。
门被推开了,陈望春进来叫刘麦秆去他家吃年夜饭,刘麦秆问:“是你爹请我还是你娘请我?”
陈望春说:“我娘说叫你过来吃饭。”
刘麦秆摇摇头说:“你爹没叫我,我不去。”
陈望春眨眨眼说:“我爹也叫你了。”
刘麦秆一口回绝:“不去!”
刘麦秆心里嘀咕:你陈背篓算个啥?往前推三四十年,你是长工,我是东家,我是主人,你是狗奴才,你打发个小屁孩叫我,我刘麦秆是个要饭花子?是一只没眼色的狗?
刘麦秆气咻咻的,认为他的尊严被侵犯了。
他刚把陈望春撵出去就后悔了,自己不上不下的,刚好有了一个梯子,却被他一脚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