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麦秆提了根棍子,狠狠地说:“这次找见她,敲碎她的脚拐骨,看她还跑?”
刘麦秆骂骂咧咧地走了,陈背篓问:“我们去哪找?”
何采菊望着漆黑的夜,一筹莫展,陈望春却说:“可能在她娘坟上呢。”
陈背篓说:“放屁,天这么黑,她一个人敢去坟地?”
陈望春一口咬定说:“就在她娘坟上。”
何采菊说:“我们就去桃花台看看。”
桃花台在村子南边,其实没有一棵桃树,当然也没有桃花了,为啥叫这个名字,村里最高寿的六爷也不知道,反正他小时候,人们就这么叫。
台子方圆有三四百亩大,北高南低,这块地是油坊门旱涝保收的风水宝地,在过去几百年里,油坊门遭遇了数不清的灾荒,但桃花台稳定的粮食产量,保证了村里没有饿死过人,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
在大集体时,桃花台只种庄稼,不埋坟;包产到户后,地分给了各家各户,为期盼子孙后代能升官发财,有人把死去的亲人埋在桃花台,抢占好风水。
有人带了头,家家都仿效,不到十年时间,桃花台遍地坟墓。
六爷叹息说:“好地生五谷,桃花台就是咱油坊门人的饭碗,死人抢了活人的吃饭碗,这世道颠倒了。”
大包干后,人心涣散,不管是村长牛大舌头还是六爷,他们的话都被村里人当作了耳旁风。
在陈望春有限的记忆里,只要刘爱雨受了气,有了委屈,她肯定去她娘坟上哭一场,有几次,陈望春陪着她,默默地看她哭,而不知道说什么。
清冷的月光普照着大地,收割后的桃花台光秃秃的,没有了庄稼五谷,那些鸟雀、野兔、蚂蚱、野鸡们,也都不知去向,在寒霜还没到来之际,桃花台早早地进入了冬眠。
田明丽的坟头载着一棵合欢树,是刘爱雨栽的。
油坊门人习惯在坟地里栽松柏树,即使冬天也是绿油油的,取个长春不老的意思。
田明丽下葬后,刘麦秆就没到她坟前踩过一个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