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东宫旧制,太子每月有五十万钱的俸禄,但他常常预支两个月,还不够花销,又让西园出售疏菜、蓝草籽、鸡、面粉等物品,以此赚钱。
夕阳西下之时,他们带来的农副产品基本卖完了。众人一算帐,得银三百二十两。太子宣布,留下一半公用,余下的平分。于是,每人分得了二两银子。杨嵩拿到银子后高兴地对许超说:“太子真不错,赏赐下人从不吝啬。”许超也觉得太子挺大方,经常厚赏跟他亲近的人。他来东宫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积攒下了一大笔钱。
太子喜好玩乐,经常在宫中大摆筵席,召来众多王公贵戚、士卿大夫一起饮酒作乐。这一日,他又在西园摆酒设宴,许超在殿前当值,看见许多达官显贵携带妻妾前来赴宴。
一辆豪华马车停在丹墀前,卫尉石崇从马车上下来后,又回身从车上搀扶下一位美貌女子,许超一瞧,正是在金谷园中救他一命的绿珠。
石崇不认识许超,昂首腆肚地从他面前走过。绿珠看见他,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也走了过去。
宾客差不多到齐的时候,太子来了。他在主人的位子上坐下,命令开宴。奴仆们鱼贯而入,为每位客人奉上美酒佳肴。音乐奏起,一群舞姬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宾主一边开杯畅饮,一边观赏歌舞。宫殿中欢声笑语,一派欢快的景象。
一曲舞毕,太子的目光落到石崇的脸上,微笑地说:“石卫尉,听说您的爱妾绿珠善长吹笛,今日能否让她吹奏一曲,以飨宾客?”石崇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殿下之命,岂敢不从?”他坐下后跟绿珠耳语了几句。绿珠站起身,行至太子座前,下拜施礼道:“殿下,奴家今日忘携竹笛,无法吹奏。然奴家新作《明君》一首,又谱成舞曲,愿为殿下和众位大人献舞。”太子一听,十分高兴,大声道:“太好了,那我等就欣赏绿珠的《明君》舞。”
绿珠下去换装,片刻后身着彩衣回到殿中。丝竹响起,绿珠边舞边唱:“我本娘家女,将适单于庭,辞别未及终,前驱已抗族,仆御涕流离,猿马悲且鸣。哀郁伤五内,涕泣沾珠缨……”
绿珠腰肢柔软,歌喉甜润,舞姿优美,词曲凄婉,宛若月中嫦娥挥袖舒怀,又似浣纱西施临水悲叹,见者无不失魂忘魄、如醉如痴。宾客之中,有一人更是惊讶万分,目瞪口呆,他就是陪同赵王司马伦前来赴宴的孙秀。只见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贪婪的目光紧盯绿珠不放,大张着嘴巴,嘴角竟流出了一缕涎水……
许超当值两个时辰后,杨嵩前来换他。他去殿后的茅房小解,回来时路过花园,忽听一个女子恼怒的声音:“你休得纠缠,快闪开!”他循声望去,只见绿珠正被一个男子纠缠。那个男人他也认识,是赵王的谋臣孙秀。
孙秀拦住绿珠,厚颜无耻地说:“绿珠姑娘,在下对你的才貌仰慕已久。如能得到你的垂青,在下愿意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原来,绿珠献舞后换了服装,见殿后花园枝繁叶茂、景色优美,便进来游览,不料孙秀却尾随而至,上前调戏。
绿珠涨红了脸,怒目斥道:“混账东西,我仍石大人的姬妾,你不知廉耻,一派胡言。若再一味轻薄纠缠,小心我告诉石大人,他知晓后定会扒了你的皮!”说罢欲从旁边绕行。孙秀仍不肯罢休,竟扯住绿珠的裙裾不放。
许超一见怒火中烧,暗骂:这个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调戏别人妻妾,真是色胆包天!他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用力掷了过去,石子不偏不倚正砸中孙秀的手腕。孙秀惨叫一声,不得不松了手。绿珠见有人相助,也顾不上细看,拽起裙裾跑开了。
孙秀捂着手腕,东张西望,却找不到掷石子的人,气得跺脚大骂:“哪个混帐王八干的?快站出来!……”
许超掩口偷笑,弯腰弓背,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地溜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