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秦璧,这头晋国的船队和卫兵也已经整装待发。
南河先留在停靠南岸的斗舰上,有宫之省带一部分士兵出发,检查会盟地点周围的境况,先和楚国接头,等到一切确认安全后,才让南河下船。
南河也乘过几次车,但很少像这样,在一片掀起烟尘的车队中,站在战车上前进。战车守卫都是持长矛长戈的晋军,还有随风飘扬的战旗。
她还穿了一身祭祀与正礼才用的礼服,与冕服有些近似,但没有带旒冠,衣服也没有寸步难行的厚重,但蔽膝与组玉皆佩,宽袖边沿上云纹缠绕,她头发长度勉强可以束起来,带了个铁制的小冠,冠两边有两道缀着玉的丝带,垂在她耳边。
南河在战车上颠簸的有些站不住,手紧紧抓着战车上的把手,两侧又有卫兵搀扶,她却满脑子在想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儿。
她虽亲笔写下文书,但晋字与楚字差别甚大,风格不同,她继任之后,也仔细看过舒以前留下的竹简,模仿她的字迹。
不得不说,舒那一手字在这个还没有书法的年头堪称一绝,连她都只能勉力模仿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那个见谁都笑性格包容的舒,到底怎么写出那样一手字的。
南河就算亲手写下晋国国书,递到辛翳手里,他怕是也认不出。
但南河总是慌。
非常慌。
虽然如今看着她在战车上嘴唇紧抿,似乎一脸严肃,但她满心都是跳车而逃,挥着袖子大喊着‘我不谈了,我要回家’的冲动。
辛翳天生就敏锐,那种敏锐不是原箴的细腻,而是他就是会忍不住瞎想。
但如果有些指向性,会不会他早就瞎猫撞着死耗子似的想到了。
可就是想到了,那他为什么一直也没说。
自从楚国回国书之后,她夜里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一直神色如常,并不多提这方面的事情,而是偶尔说一说魏国和齐宋的动向。但这些日子他在军营里也忙,有时候回来他都已经困得衣服都脱不下来,眯着眼睛趿着鞋子,头直点,她还没过去帮他脱了外衣,某人就跟一碰就困倒似的朝她砸下来。
她只得赶紧抱住,艰难无比的把他挪到床上去。
该擦脸擦脸,该换衣裳换衣裳,她也真是心虚,他也真是心安理得。
南河也不知道他是真累还是撒娇,但心疼也是真心疼,要是辛翳忽然撒泼扯着她不撒手了,她也只好任他去了。
但这私底下各种伏低做小,一点都不能让她此刻的心慌减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