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妼扔下信, 推开门一看。门口只剩了床窝成一团的被子, 姚喜真的离开了。
她光着脚, 踩着冰凉的石砖地走到大殿门口,扶着门栏朝外望。外面黑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走得真干脆啊!仿佛那些至死不渝的爱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否则能为她死的人, 为什么不能为了她留在宫中呢?
姚喜已经跨过了溪水上的小桥, 离太后娘娘的宫殿越远,她的脚步越沉重,似乎那种令她不舍不安的东西被越来越远的遗落在身后。她试着想象出宫后那些令她开心的事, 去压制心里越来越重的不安。
她给太后娘娘的信上道了谢, 也道了歉,即将拜托隆宜公主转交给兰贵人的信上也只说了她不是姚公子, 只字未提自己是女子的事。她出宫后要用女子身份生活, 宫里逃了个太监,即便通缉也不会通缉到女子头上的。
出去以后买些庄子田地, 再盘个点心铺绸缎庄啥的做做生意, 挣多挣少都行, 不能坐吃山空。八万两银子确实够多的,只是再多的钱也有个尽数,这些钱她得用一辈子,出了宫可不会有谁像太后娘娘或者隆宜公主那样, 动不动就对她大加赏赐。
六公公的事是个警钟, 想到这一走, 往后再不用为宫里的明枪暗箭提心吊胆, 姚喜的心情好了不少,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刚过溪水还没拐上抄手游廊,姚喜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很轻,要不是深夜静谧她又时刻警惕着,根本听不到。
这条路是到太后娘娘宫里的路,怕遇到在娘娘宫里伺候的熟人,姚喜身子一闪躲进了游廊尽头的角落列放着的酒缸后头,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蹲得很低很低,屏息凝神等着那群人过去。
“诶!分叉路了。往前还是往左?”
姚喜听到头顶上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她吓得紧紧捂住了嘴。她虽然看不见说话之人,可要是在娘娘宫里伺候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往前还是往左?往前直走是到后山,往左才是过溪水到娘娘宫里。
“好像是……往前?这地方真特么大!”
又来刺客了!太后娘娘招刺客的体质简直了。
姚喜听着那些脚步声往后山的方向去了,赶紧抱起一坛酒,又从石灯里拿了根拳头大的蜡烛,起身跑去太后娘娘宫里报信。
今晚是她值夜,可是她跑了,娘娘此刻毫无防备,所以她必须回去。
她也想到了塞给娘娘的那封信,她在信上说了自己要出宫过寻常日子,偷逃出宫是死罪,可是她赶回去救驾。没准可以功过相抵呢?没准娘娘一高兴还放她出宫呢?
她也想过去隆宜公主那里搬救兵。可是她跑过去再带着人赶去娘娘宫里,恐怕已经晚了。她不敢高声呼救,那些刺客走错了路往后山去了,她一叫反倒会把人叫回来。她得趁着刺客走错道的功夫,赶紧给太后娘娘报信,组织宫里的人护驾。
姚喜边跑边掏出本来打算给兰贵人的信,用蜡烛点着烧了。她怕自己呆会儿若是救驾死了,这信被太后娘娘看到,会给兰贵人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