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难陀道:“这却不是。小僧当年云游四海,遇到他的生身父母之时,两位尽皆身受重伤。小僧术力低微无法救治,只护的下他的性命,这才当做自家孩子养活。”
沈彦秋叹道:“凌之,退思。这一名一字相得益彰,既有登临绝顶的远志,又有自谦自勉的明智,足见他父母也是一双饱学之士。”
楼难陀道:“这退思二字却不是他父母所取,而是小僧给的。就是怕他日后人如其名一任凌绝顶,这才于他退思二字,希望他凡事都多谨慎一些,能退而思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父母弥留之际将他托付给小僧,小僧既然答应下来自然要言而有信,将他引入正途。”
沈彦秋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既如此前辈为何于他忍饥挨饿,却这般瘦的不成样子?”
楼难陀道:“小兄弟可是责怪小僧,只顾着自家享受,把他丢在一边?”
沈彦秋点点头,没说什么客气话。
“小兄弟有所不知。凌之这孩子实则和你我出身不同……其中具体之事小僧不便细说,只是叫小兄弟知道,他心中镇压着一头大魔,若不以此法便难以压制。小僧日日为他诵读经文妙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为的就是要空乏其身,镇压心魔。”
沈彦秋颇有些不相信的道:“金山寺和大普度寺齐名,在中州也是数一数二的浮屠大寺,难道以前辈的浮屠法性修为,还不能驱除心魔吗?”
楼难陀摇头道:“这头心魔原不是外界潜入,而是他父母临死前将毕生功力相传所致,本是从他心头生起,说起来仍旧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何来驱除之说?”
“小僧所做所为,便是为了让他自我觉醒,化解心头戾气消除心魔。”
他笑吟吟的看着沈彦秋道:“小兄弟身上魔气隐现,想必修炼的是一门魔功。不过这股魔气十分精纯,不像如今妖魔道修士修炼的魔功法门,充斥着暴虐杀戮之类的负面气息,更趋向于道门的功法。”
“我观这位小兄弟的情况,亦与你相差仿佛。”
“功法本无好坏之分,就是万物生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和种族,无法选择既定的根源。但并不能因此就界定万事万物的好坏,须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理,浮屠说众生平等,实则咱们生来都是一样。”
“先天的根性不能更改,后天的秉性却能以修持塑造。”
楼难陀双手合十,背后隐隐浮现一轮绚烂的光辉。
“曼陀罗尼,小僧穷毕生之力,便只度此一人,就算功果。”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也没有什么言辞激昂或是铿锵有力,却有一种义无反顾舍我其谁的味道。背后那轮光圈似隐似现放射着柔和的光芒,几盏明亮的油灯被他光芒一冲,顿时就显得暗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