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一声响,两人对饮。
以前江厌辞比现在寡言许多,两个人经常沉默地单纯喝酒不交谈。李漳想了想,他认识江厌辞已经四年了。
有时候,李漳也会很怀念和江厌辞一起在江湖民间游荡的时候。可他心里明白那些日子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漫漫帝王路里的一段插曲。他时常安慰自己,就当那是一种别具一格的微服私访了。
江厌辞走了之后,李漳打算去处理没批阅的折子。他尚未起身,视线落在被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密旨。
封黄的密旨上不知何时沾了一点酒水。
太上皇曾说在众多儿子中,李漳最像他。可李漳与他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曾从云端跌进泥里,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害惨死,生母跪在大雨里受罚。
他也曾像李淙一样端正良善,像李淋一样纵乐享受,像李温一样天真。
而这一切都结束在四年前。
他曾是皇家长子意气风发,可是沦落到因没有铜板被撵出客栈,被穷人尖酸挖苦,被乞丐打过巴掌。
他心里有对生母和幼子的牵绊,有天生傲骨的不甘支撑着他,才让他能在泥里一步步前行。
只是后来他在民间与江湖上见了太多苦难,慢慢竟也生出了“原来我不是天下最惨的那一个”这样的想法。
如今龙袍加身,再忆过去,李漳倒是感激那三年的经历,让他变成如今模样。
李漳抬手,将桌案一端的双兽灯移过来,揭开盖子,瞥一眼里面的烛火。然后他拿起那份太上皇给他的密旨,放于烛火之上。
沾了酒水的绸布噌的一下升起巨大火苗。
升腾的火光里,照出年轻帝王面无表情的面孔。
若是别人,不用太上皇帮他留后手。李漳自会将把柄握在掌中。
他是天生的帝王。
江厌辞?罢了。
李漳是个骄傲的人。他不是信任江厌辞,而是信任自己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