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拽下来,使劲,毛巾啪嗒掉在地板上。
就像只是喝下一口黑咖啡......他以为他可以承受得了这些——他早就有的胃病、失眠,这具身体拥有的酒瘾和PTSD,还有什么....他导师曾经说他患有的亲密关系恐惧症?
这些是什么并不重要,问题是他认为自己可以承受的了,可实际上他不能。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会躺在手术台上,看着他曾经的病人,他的朋友,将手里的手术刀对准他进行解剖。看着他自己的血滴在地板上,滴答滴答,一点一点,就这样死去。
然后他就穿越了,进入了一个同样千疮百孔的身体里。
休斯顿脱掉风衣,弯腰捡起毛巾,胡乱擦了下脸。又用手掌随便抹了把脸。
他又把衬衫脱掉,左胸前有一颗子弹射入的伤疤。
过了一会儿,休斯顿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把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眼泪和脏水一并冲进小小的漩涡中央。
他抬头,看见镜子里人用同样哀伤的眼神回看着他。
男人因为不久前的胃痛,冰蓝色的眼睛覆上了雾蒙蒙的一层,遮盖了原本的锐利和坚毅。他半弯着腰,但脊背仍然挺直,金棕色短发顺着最中间的发丝向外生长,这赋予了他一种野兽般的不羁和性感。他紧抿薄唇,却又显得克制冰冷,整个人像被火焰浇灭后剩下的一捧灰。
休斯顿不禁想,布鲁斯韦恩如此迅速地就亲近了他,是不是看到了他的躯壳里——那个同样在悲鸣的灵魂呢?
他摇摇头,试图把那些思绪给压下去。这个夜晚没有布鲁斯韦恩,也没有蝙蝠侠。
休斯顿洗了个澡。
浴室的门关着,地板上流走的水不如被冲下的水多,浸透了一层浅浅蓝色。
洗完后,他关掉淋浴头,赤.裸着几近完美的躯壳走出浴室。地板上的水流涌过休斯顿光着的双脚,像刀一样带走了他一切感知,只留下绵延不绝的孤独。
他坐在床头,拿出了从医院带出的失眠药。普通的药店并没有安眠一类的药物卖,休斯顿在来到哥谭的第一时刻就到医院特地检查了失眠症,并拿到了医生调配的药物。
几粒小小的安米妥钠胶囊、吐诺尔胶囊和速可眠,还有大量的氟西泮和阿普挫仑。
他把它们一一排好,他熟悉他们就像熟悉自己的病人。上辈子严重的时候有好一阵日子他需要吃大量的药物才能在晚上入睡,因此养成了很严重的药瘾。所幸现在这具身体还没有上瘾,他为此高兴了整整半个小时。
休斯顿拿了一粒红蓝相间的胶囊吃下,像唇印一样红,像克莱因一样蓝。
他以为自己会睡很久,然而等他猛地惊醒的时候,他转身看向床头的电子钟,凌晨两点34分。他翻了个身,侧着耳朵倾听,仿佛能听见蝙蝠侠的披风在黑夜展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