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跟着亮了杯底,又“重新”认了一回。
阁臣师照堂开门见山的道:“郑尚书请我们来,可是对括隐之事有想法?”
郑志广道:“不忙,还有客未到,你们也是认得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没等多久,确实见到了个眼熟的人,正是前陈朝兵部小吏、现虎贲军第一军镇抚司长方坚。对着昔日的诸位大佬,方坚满脸笑意的一揖到底:“后生见过诸位大人。”
众人忙道不敢,纷纷起身见礼。方坚虽在朝中没有官职,可要论后党第一人,郑志广都是不敢认的。方坚从北矿营初立时便入管平波麾下,平步青云不过早晚罢了。便是几个阁臣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郑志广引方坚上座,方坚推辞道:“岂敢,岂敢。”
先前坐在上座的师照堂忙道:“今日我们不论官职,亦不论科考,只论先来后到。方司长当之无愧。”
众人好生谦让了一番,到底把方坚摁在了上位。郑志广坐了次位,余者还是按着朝堂排序落座。
虎贲军讲究效率,方坚早不习惯绕着弯子说话的旧俗。落座后直接道:“听闻今日朝堂为括隐吵了一日,可有结果了?”
郑志广摇头苦笑道:“能有甚结果?首辅次辅没说话,他们门下走狗为着是否启用告缗令争的脸红脖子粗。亏得圣上有耐心听他们说了半日废话。”
所谓告缗令,就是为了括隐互相检举揭发的手段。这一招可借地痞流氓之手直接摧毁中小地主,而真正的豪强因为有足够的钱豢养贿赂流氓们,基本毫发无伤。朝廷固然能增加收益,却不过是饮鸩止渴,催发更残酷的兼并。因为百姓的家底必定在浩劫中清空,完全处在对风险无丝毫抵御能力的状态。
可人吃五谷杂粮,怎能不生病?不花额外的钱?婚丧嫁娶亦是巨大的开支,加之淋尖踢斛层出不穷,刚从朝廷分到田产的百姓,不出三年,或是被迫卖地,或是主动投田,土地迅速集中,并且是朝最大地主手里集中。久而久之,出现“ 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是必然。所以,提出告缗令的,哪里是为了括隐,纯粹是为了拍马,顺道在乱象中浑水摸鱼,好肥自家。
今日首倡括隐的庞介然摇头道:“都是玩老了的把戏,谁不清楚内里的手段。顾御史确为忠臣,听见告缗令就怒了,指着那起小人的鼻子跳脚就骂。可他是个死读书的,叫户部侍郎钱选那厮拿着岁入的账本问他讨钱,又给堵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