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仙去是国丧。丧钟一连敲了三日,宫中人人都在抹泪啼哭,仿佛不做出一副悲伤表情,就是大不敬。
灵堂上,少年身披孝服,沉默地跪在棺前,耳边萦绕着宫人大臣惨烈的哭嚎。他抿着唇,没有哭一声,只觉得不绝于耳的哭声很聒噪。
陆雪朝也没有哭,只是安静地陪谢重锦跪在棺前。一直陪到深夜,宫人散了,前来吊唁的大臣也散了,灵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谢重锦仍跪着不肯起身。
“你回宫休息罢。”谢重锦这时候还记得陆雪朝身子骨弱,不能像他跪这样久,开口时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我再多陪陪父皇父后。”
陆雪朝没有起身:“我也多陪陪父皇父后。”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也陪陪你。”
谢重锦眼眶瞬间就红了,肩膀颤抖着,竭力忍了许久,还是掉了泪。
他哭得凶,白日里在人前压抑的情绪,深夜中都一并宣泄了出来。
谢重锦转身抱紧陆雪朝,语气又无措又委屈,哽咽道:“清疏,我没有父亲了。”
谢重锦在陆雪朝面前总是带着笑,像明媚的骄阳与清冷的月亮碰撞。太阳总在温暖月亮,赠予月亮一身月光。
那是陆雪朝第一次见谢重锦哭,看到太阳也会被黑夜阴霾笼罩。
这时候他不是年少有为的太子,没有那么多耀眼的光环头衔,只是一个失去双亲、伤心欲绝的少年。
“我以为一辈子有很长……我和他们还会有很多时间。年初父皇生辰上我还祝他万寿无疆的……”谢重锦哑声道,“是我的祝愿太贪心了么?我知道人不可能万寿无疆,可我以为至少能够长命百岁,他们能陪我很久很久,至少陪我过完十八岁生辰……”
他语气格外委屈:“今日是我的生辰……”
陆雪朝抱着他,低声安慰道:“父皇父后福缘深厚,来生定然平安顺遂。”
“若是福缘深厚,今生为何不能平安顺遂?”谢重锦诘问。
所有人都会离开他,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他……
陆雪朝无法回答,只安静地借给他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