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儿!给唱个好听的!”
旁的人若说这话,就是轻浮的浪荡子,掌柜的和小二会提着扫帚将人打出去。然而开口的是灵璧,声音比小妹还要脆还要甜,叫人生不出别的污浊念头来。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也就没有搭理。账本子拿在手里字也是倒着的,眼神定定,也不知掌柜的在看些什么。
小妹接起了银钱,隔着屏风能瞧见她扶了下头上的金钗,右手放下落在弦上,琵琶声便在饭庄一楼的大堂里回响了起来。
“小和尚下山要化斋,老和尚有交代……”
嗯?
灵璧的眉头蹙了起来,寒松也停了伸向油炸花生米的手,将目光挪到了屏风上,定定的望着藏在后头的女子。
不大对劲。
这支曲儿,是老和尚唱给小和尚听的。而除了僧侣之外的人,凡哼着这个旋律的,都是怀着嘲讽的心。若在酒馆与饭庄里唱起来,那后头跟着的不是花和尚,便是疯和尚,总之是过不了情关的坏和尚。
而今城中活下来的,大半承了北山寺与寒松的情。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唱这个曲子。
柜台后头的掌柜听见这声打了个激灵,险些撞到后头木架子上摆着的酒坛子。粗瓷做的酒坛子碰在一起似金石相撞,短兵相接一般响动。
琵琶声断断续续的不曾停下,屏风后头的小妹扭扭捏捏,哼唱不停。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
不知寒松听不听的下去,灵璧只觉得女子夜莺般的嗓音剌的耳朵疼。将碟子里的花生米倒在了手心里,她拽着寒松起身。
“去隔壁瞧瞧簪子吧。”
按灵璧的性子,这时候应该过去踢翻屏风,问问清楚藏在后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寒松回来之前,北山寺的和尚紧闭大门,害得不少人枉死。指不定是那时的苦主,真踢了屏风,徒劳惹得寒松一身腥。
掌柜的和小二见灵璧起身,扶稳了放酒坛子的木架,从柜台后头绕了出来,躬身给二人致歉。
“两位客官勿要动气,今日的花生米和茶水算在店里账上,实在对不住。”
这是寒松头一回在饭庄里听曲儿,先前跟着住持下山化缘时倒也曾路过饭庄,但至多在饭庄前停留半刻,得了素馒头后便往下一家走。偶尔有婉转的歌声传到耳朵里,没等听完便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