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飞机上,看着舷窗外的楼房逐渐变小,直至被云层遮盖。
贝拉坐在我隔壁,面前的桌板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凯尔特传说。从飞机起飞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一刻钟,她的视线还停留在最开始那页——我怀疑她连一个段落都没看完。
这方面她像蕾妮更多些,福克斯湿润多雨的气候一直是贝拉的死穴,这次主动要求离开凤凰城,无异于一次自我流放。
飞机在天使港着陆时,外面正下着雨,查理穿着雨衣等在机场,身后是老旧的巡逻车。他笨拙地拥抱两个女儿,帮我们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有闯入一段新生活的实感。
自从七岁那年和母亲一起离开出生地,之后我与贝拉每年只有在暑假时才会回到镇上,和查理一起度过三个月。而在十四岁以后,连这三个月都变成了加利福尼亚海滩上的阳光假期。
我原本以为再次踏上这片阴云笼罩的土地会让我感觉陌生,然而并没有;浸满水分的空气灌入肺泡的凉意熟悉得令人心生怀念,就好像有人把一整段旧时光从我记忆中挖出来,拼接到现在的人生上。
相比步履匆匆的大都市,福克斯更像一幅永恒不变的风景画,或者,一片沉寂的潭水。时间的河流在这里静止下来,聚集起乌云、森林、海湾以及……不老不死的生物。
等我们都爬进车里系好安全带,查理发动了车子,这台服役多年的老福特发出巨大的噪音,载着我们驶离机场。
在前往福克斯的路上,查理和贝拉都试图找到一个话题聊天,好让这段旅途不至于太尴尬;而我确信查理不会愿意了解他的小女儿在街头飙车的细节,于是明智地靠在椅背上装作看风景。
“我弄到了一辆适合你们开的好车。”查理清了清嗓子说,从后视镜里偷偷瞟向车后座。
我和贝拉对视一眼,来之前我们商量过买车的事,福克斯小镇几乎没有公共交通,又没人想坐查理的警车上下学。
“什么样的车?”贝拉追问。
她想要一辆属于自己的车有些时候了。蕾妮在这方面有点神经质,她总担心女儿们在凤凰城这种车流密集的地方会出车祸;而贝拉糟糕的运动神经也让人不放心,我不止一次目睹她在平坦的水泥路面上摔跟头。
如果不是我陪贝拉考了驾照,我根本不敢让她摸方向盘。
查理用低价买下了老比利的旧卡车,这台年纪大到可以当我们的祖父的雪佛兰意外地得到了贝拉的青睐。我对四个轮子的机车不太感冒,不过总而言之,只凭它令贝拉阴郁的心情放晴了那么一点,就足够让我也喜欢它了。
瞧吧,其实福克斯也没那么糟糕——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晚饭后,我把卧室里橱柜的柜门拽下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