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也没有劝,给她倒了碗茶,自己喝酒。卢希宁捧着茶碗,配着蜜饯小口小口吃。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康熙抬头望去,没头没尾说道:“这棵树的杏也酸得很。”
卢希宁拿着蜜饯看了看,说道:“做成蜜饯就不酸了。”
康熙不同意:“那不行,新鲜的杏与蜜饯总归不一样。”
卢希宁从善如流回答:“也是。”
也是,新鲜的果子与蜜饯大不同,可新鲜的杏,吃多了也伤人。
康熙扬手吃完了杯里的酒,也许是吃得太快,他激烈地咳嗽,眼眶红得要滴血一样。
卢希宁怔怔看着,犹豫了一会,倒了碗茶递过去:“皇上请喝点水。”
康熙拿起帕子拭去眼角呛出来的泪,对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端起茶碗吃了两口,放下碗,还是倒了杯酒,一口气吃了大半杯,然后倒回椅子里,仰倒躺着看着头顶。
细细的弯月挂在天际,深蓝天幕里,稀疏的星星在闪烁。
“今晚星星很少。”康熙遗憾地说,“有月亮的晚上,星星就会少一些。卢希宁,你喜欢星星还是月亮?”
卢希宁思索之后答道:“没有比较过。这是自然的天象,无从选择比较。”
康熙说:“我喜欢月亮,因为星星很多,月亮只有一个,太阳也一样,我喜欢独一无二。”
他撑着扶手坐起身,深深凝望着她:“后宫里的嫔妃就像星星一样多,你是不是在这样想?”
“没有。”卢希宁老实回答:“我识数,星星能用肉眼看到的都有几千颗,皇上后宫里的嫔妃,连三千佳丽都没有,不会有星星那么多。”
愁肠百结中,康熙还是被卢希宁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只脸上的笑容昙花一现,落寞地说道:“年初的时候,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先前,又失去了一个,他才来到这个世上,还来不及睁开眼,就离开了。听到马佳氏哭,我其实也很想哭,只我是皇帝,是男人,不能与她抱头痛哭。年初儿子没了,她哭的时候,我还能劝一两句。今晚我没有勇气走进去,我能说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卢希宁其实不会劝人,干巴巴说道:“皇上请节哀。”
康熙苦笑:“不过两三岁,算是夭折,我只能难过,却不能太过哀伤。我是他们的阿玛,又是皇帝,哀伤太过会折损他们的阴寿。我命太硬,克父克母又克子,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