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说对了一半,理论上讲,洛家,乃至整个均衡教的人,都已经被屠杀殆尽了。”
均衡教这不是冉夫人回忆中的教派吗?她记得徐府的文书中确乎记载了这样的事,可是霙先前注意过仆童,他貌相不及弱冠,年龄与小楣相仿,怎可能是当年徐秉围剿时的亲历者。
“难不成,你侥幸存活了?”
“没错。”仆童跌跌撞撞地走到霙面前,将刀抵在了同样的位置。
“剑刃割开我的脖子,却没有造成致命伤,待我从昏死中醒来,已被埋在尸山之下。”仆童顿了顿。
“我记得,天公不作美,滂沱大雨混杂着血液渗入伤口,剧烈的疼痛感激发起本能的求生欲,我从尸堆中爬出,捡回了命。”
霙对此不置可否,她理解洛家的无辜,但也明白均衡教的害处。虽非自愿,但二者同流合污,也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却在挣扎时,听见了奄奄一息的呻吟声。尸骸成山,我从残缺的肢体躯干中翻出了一个小女孩,一个其他附属家族的,与我素未谋面的小女孩。”
“她很乖,没有大声哭喊,只是告诉我她很害怕,害怕找不到妈妈了。而她的妈妈,早已失去了温度。”
“当我庆幸这么小的女孩能活下来时,却发现她的肋下插入了一把短剑。”仆童提刀在霙的肋下比划。“就像这样,贴着每一条肋骨,刺穿了肺。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女孩如此乖巧,因为她每说一个字,每呼吸一次,甚至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剧痛无比。”
“然而那时的我一无所知,面对女孩的伤势束手无策,只能任凭她在痛苦中慢慢失去呼吸。”仆童的声音变得哽咽。
“自始至终,她只跟我说过两句话,开始时害怕找不到妈妈,临走时说,她太困了,就这样睡着的话,希望我能跟她妈妈求求情,不要让妈妈责备她贪玩她只有六岁啊!!”
“漫山遍野的尸体之间,只剩下我一个活物了,那时的我瞬间明白自己身上背负了多少。洛家、素未谋面的旁系家族、乃至于整个均衡教,全部背负在我的肩上。但我既不通晓祭祀仪式,也无法领会神谕,传承之火已经熄灭了。”
“但熄灭不意味着坐视不管,既然是赵安造就了谒南之屠,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承受那个女孩的痛苦。将他送到黄泉向族人谢罪,是我的责任。”
赵安?霙记得明明是徐秉剿灭了均衡教,为何仆童要找赵安算账。
“你认为我会阻拦你?”
“必然,不过还是要感谢你,替我解决了一层的争端,否则我的风头就要被他人夺去了。”仆童的眼神变得贪婪。“整整两年了,我潜入赵安府上,一直等待的机会。”
“既然你能潜入赵府,岂不是有很多便利之时?何必选择今日”郭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