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是头一次生孩子。
虽然补身子的药吃了两年多, 体质比起从前也好了不少,但妇人生产本就不易,更不用说她这还是一胎双生。
她发作的那日并不是预产期, 齐豫白还在宫里处理政务, 他是想着这阵子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便跟鸿嘉帝告几天假, 在家好好陪着兰因等生产的日子, 省得她发作的时候, 他不在身边。
可人算不如天算。
齐豫白万万没想到兰因的日子会提前, 消息传进宫的时候, 他正在政事堂和一帮臣子处理政务,听说兰因发作,他手里的茶盏没握稳,青瓷茶盏碎了一地,衣袍也被茶水溅湿了, 内侍想上前替他擦拭衣袍,齐豫白却无暇去管,匆匆起身后和一众望着他的大臣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这般慌乱。
不少人都看到了他白着脸匆匆离宫的模样。
很久以后,许多朝臣议论起那日的齐豫白都还在感慨,他们从未想过这位一向沉稳的齐帝师也会有这样慌乱的时候,他们一直都以为这位齐帝师是那种泰山压顶都面不改色的人。
等齐豫白回到家, 兰因早已经被送进产房了。
房间是早些日子就备好了的,稳婆也是齐豫白仔细挑拣过的, 他听说过不少因为来不及喊稳婆误了时间, 妇人死在产房的事,于是早在几日前便把稳婆请来家中, 以备不时之需。
也亏得他有远见。
要不然就今天这样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沈鸢也在里面。
她是兰因的好友, 又是大夫, 从王观南口中知道兰因发作的消息后便立刻赶了过来。
齐老夫人和王老夫人等在外头,顾鸿骞和王锦夫妇也在一旁候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情,女人生产就像进鬼门关,一不小心就要出事,他们焦心不已,看到齐豫白回来也就只有两位老太太和他说一句“来了”,而后也不等人说什么便继续扭头看向产房。
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心思再去管别的。
齐豫白也没有,当他听到兰因的叫声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即便隔着厚重的屋门也能传至众人的耳中,他一路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巅峰。绯色纱袍下的双手用力握着,那双被兰因喜欢不已的手都被这股力道绷得有些发白了,他一向稳重,无论处理什么事都能自如,此时,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