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道,
“到底是因为边事重大,故而人人议之论之,不敢置身事外。”
朱翊钧笑了笑,发话道,
“既如此,那便请内阁章下兵部议覆,张臣以处置大嬖只、猛可真等功,姑令策励供职,陶世臣革任听调,再调宣府总兵官董一元,为蓟州永平山海等处总兵官;原任蓟镇总兵张臣,以原官铨注左军都督府佥书;以前军都督府佥书新建伯王承勋,兼管理红盔将军;以山西副总兵麻承恩,为蓟镇东路副总兵官……”
朱翊钧絮絮地吩咐着,仿佛这不过是万历年间极为平常的一次边镇换防。
自“倒张”运动开始之后,边镇将领与督抚被陆陆续续地调配了一次又一次。
万历皇帝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就像他的左腿不信任他的右腿,一动起来就有磕绊,所以一切行动都必须缓慢,必须缓慢到让旁人瞧不出他行动的残缺。
张诚一如既往地诺诺应是,论起边将的名姓职位,他比皇帝熟悉得多,记起调兵遣将的事来,甚至不用费甚么脑子。
朱翊钧一口气说完,临了忽然伸手叩了一下桌案上刚刚被搁下的那封奏章,
“……以巡捕提督李如松,为宣府总兵官。”
张诚应到一半,顿时就收了声音,
“——皇爷?”
朱翊钧抬起眼来,脸上仍是普普通通的淡笑,
“怎么?”
张诚一怔,随即开口提醒道,
“奴婢记得万历十一年时,皇爷有意擢拔李如松为山西总兵官,其时给事中黄道瞻数言李如松父子不当并居重镇,其父李成梁已为辽东总兵,恐怕不宜……”
朱翊钧笑了一笑,这一笑笑得与之前的万历皇帝十分相似,是一种标准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笑,
“六科若有多嘴的,你且不搭理他们就是。”
“朕刚下旨限定了贡市马数,这时候无论朕调谁去宣府,言官总免不了聒噪一二。”
“科道官就靠这聒噪讨食儿呢,偶尔给他们些甜头尝尝也就罢了,如今朕这里正缺银钱,给不了好食儿喂养,那便任他们聒噪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