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人在念书, 也有人在看书。
念书的人认真,看书的人却已烦躁到想要抹脖子自尽。
“你莫要在这里呆着了!”邹普胜发了怒。
他早些年靠打铁为生,吃透了身体上的苦, 后来念书,明白有情众生的求而不得, 再接着,他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 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心疾首。
被陈友谅压着的这几年里, 抑郁不得志与愤懑之情更是折磨着他的灵魂, 他时时刻刻想要逃, 却又因种种原因不能一走了之。
世上能够磋磨意志的事情, 邹普胜几乎已经体验了个遍,这让他忧郁疲倦的同时,也带给他波澜不惊的性格与沉稳的举止。
可是就算是这样,今日今夜里, 他也实在情难自制。
“你知道白天我看见了什么吗?”邹普胜将手里卷成一卷的书扔下, “我看见了天雷!”
陈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愤怒的邹普胜, 想要开口说些话, 沉默一会儿, 还是什么都没说。
“高百龄一定是用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办法去帮你父亲。”
“那可是天雷!”
“天雷啊!”邹普胜倚着桌子, 将重心放在了上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乏哀伤。
“我修行至今, 一共也就听闻过两次天罚, 都是在大汉这里。”
“大汉,呵,大汉……”
“他一面自己狡诈, 一面要属下忠诚,一面自己狠辣,一面要敌人仁慈,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太师。”陈善看着他有些癫狂的样子,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上前搀扶一二。
“你别过来。”邹普胜立刻制止了他,走到床边坐下,“你我不是一条路的人,不必惺惺作态。”
陈善听话地停下。
邹普胜闭上眼睛,偏过头,好像是再也不肯看见他。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想再看见任何和陈友谅相关的人,何况这是他的儿子。
“你父亲派你过来看着我也有几日了,这么多天,想必你也明白我的心意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