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笔极大,令店伙计喜笑颜开,麻利通知完后厨,给两人端上茶水,并送来一盘油酥黄豆。
刚吃完一碗酒酿的谢龄并不口渴,没碰那杯茶,但在吃还是不吃这盘黄豆之间颇为纠结。身为一条咸鱼,他是极热爱油炸食品的,可显而易见,古松没有对这道“前菜”动手的意思。
表面人设和实际需求不匹配真是件难过的事。谢龄默然一叹,艰难地做出决定,把背靠向后面,手拢进衣袖中,扭头不再看这盘豆子,孰料视线这样一偏,竟寻得了一道美丽风景。
透过身侧的窗户能看到小镇外的河流。它像一条明亮的缎带,被人随手甩开在山与谷中,柔韧飘逸,美得无声而洒脱。
谢龄暗自惊叹,细细观赏起来,而坐在他对面椅中的人,眸光一番游转,停在他身上。
两人一者赏景,一者看赏景的人,对坐无话。
店里的伙计陆陆续续上菜,中途端来一口铜锅。
是锅中锅,红油鲜亮,漂浮着一个又一个长长的辣椒,中间的清锅却是小得可怜,才碗口大,盛熬成浓稠乳白色的猪骨汤。
谢龄注意到某个细节,把视线转回来。
人生在世二十几年,他虽不会做菜,但对吃相当精通。鸭血得冷锅下,会更为嫩滑,可这家店显然没意识到这点,伙计放下锅就走,谢龄不得不自己动手,那碗鸭血倒进红锅中。
谢龄左手挽袖,右手拿碗、翻转起落。古松目光随之而动,恍惚之间,思绪飘到远处。
旧年的记忆不曾模糊,他上一次吃这种叫做火锅的东西,还是在刚拜入宗门的时候。
那一年,谢龄和他同时通过入门试炼,同时被人间道的白鹤真人收为徒,所相差的,不过是弟子大会上,白鹤真人提到姓名的先后。
白鹤真人先说的是谢龄的名字,说完将两个少年提溜回鹤峰,但直到带他们认识了大师兄、让大师兄领着这两人熟悉宗门环境和事务,都不曾提到谁为师兄谁做师弟,大有按照先前喊道的名字顺序定辈分的意思。
彼时年少,气盛且骄傲,古松不愿随随便便成为别人的师弟,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出不服。大师兄见了便笑,说不如你俩打一架,谁输了谁做师兄。
这话多是玩笑之言,可话音一落,两个少年便打了起来。
都是同一个年纪的少年,谢龄如何看不出古松心中所想?他又何尝愿意突然就矮了别人一头?两人谁都不想输,更借着这由头要分入门试炼中没有分出胜负,出拳抬腿无甚章法,打得胡乱又认真,鼻青脸还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