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双手接下墨笔,面上盛满了笑:“谢侍读还真是勤学克己,令我等钦佩!”
谢琢踏进门后,熟门熟路地走在书架间,空气中有一股陈旧的气味,引得人胸口闷滞。
门被小吏关上,耳边变得更加安静,谢琢先是找出了咸宁十年刑案的卷宗,许久才轻轻翻开。
大理寺掌天下刑狱案件审理,但凡经大理寺的案件,都会有旧档,其中供词、审问记录等每一个环节,都会有主理人的签字画押,用以调阅追责。官吏的画押通常规整,而狱卒、差役识字不多,画押多半潦草。
谢琢翻看完,将卷宗一一重新放回了原位。
傍晚,陆骁熟练地翻过围墙,见谢琢正在石桌边坐着喝茶,他手一伸便抢了过来,就着杯沿上的湿痕将茶水饮尽。
谢琢睨他一眼,忍不住笑。
被这笑容蛊惑了一般,陆骁又凑过去亲了亲谢琢的眼角:“大理寺可有人欺负你?”
“没人欺负我。大理寺不少官员已经在私底下猜测,我离开翰林院后会不会不进六部,而是升任大理寺少卿,所以都不敢得罪我,反而还给我行了不少方便。”谢琢脸上的笑容变淡,他垂下眼睑,松松握着陆骁的手指,“驰风,你帮我抓个人。”
“好,抓谁?”
“一个叫张大临的人,以前住在外城宣泰桥附近,明德四十七年到咸宁十年在大理寺做差役,现在应该四十几岁了。”
在听见“咸宁十年”这四个字时,陆骁便明白谢琢要找的人是谁,他反手握了谢琢的手:“阿瓷是想让这个人死,还是想让这个人活着?”
谢琢嗓音微凉:“自然是要他死,不过只能死在我手里。”
休沐日,陆骁接谢琢去了城外的别庄。
“人是在京畿的一个镇上找到的,咸宁十年,张大临回洛京后,在大理寺继续干了两个月,之后就以重病为理由辞了差事。他不敢继续住在原本的住处,总疑神疑鬼地宣称有人要杀他,所以一直辗转在各个亲戚家里,住半年就换个地方。前几天被舅家赶出来后,张大临去酒肆喝醉了酒,付不起酒钱,被酒肆伙计扔了出来。”
谢琢走在陆骁身边,想集中精神去听陆骁说的话,眼前却总是浮现出结冰的路面和只剩枝丫的枯树,等他定神再去看时,又总会被阳光刺的眼睛微闭。
陆骁握了握谢琢的手,担忧道:“阿瓷?”
谢琢慢了片刻才摇摇头:“我还好,没事,走吧,我想去看看张大临。”
陆骁打开上锁的门,带谢琢走进了一方不太宽敞的屋舍,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壮汉正倒在地上,嘴里塞着布团,扭曲的双臂明显已经折了,全身被粗麻绳捆着,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