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坐在车外,一个坐在车内,离得很近,但似乎都没有发觉这样的距离有什么不对。
陆骁随手扔开草茎,长腿一屈一直,背靠着车柱,探究地问:“谢侍读睡得好吗?”
“很好,”谢琢停了片刻,“还做了一段很长的梦。”
陆骁追问:“什么梦?”
谢琢想说睁开眼时就已经忘了,但莫名地,他放弃了这个答案,回答:“梦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我有一次出门,也是这样在马车上睡着了,到家都没醒过来。”
陆骁嘴角缀上了笑意。
原来,阿瓷跟他一样,都还记得这件事。
那是阿瓷第一次出门。
他瞒着两家的长辈,悄悄带阿瓷出府玩儿。阿瓷乘马车,他则骑着小马行在马车旁边,沿途告诉阿瓷街边的商贩卖的都有些什么东西,穿不同衣服的人都是做什么的。
或许是因为见什么都很好奇,消耗了太多精力,没过多久,阿瓷就趴在马车里睡着了。
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到谢府后门,见阿瓷还没醒,陆骁就上了马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阿瓷也和刚才一样,闭着眼睛叫了声哥哥,说还想再睡会儿。
不过后来,陆骁被他爹拎着衣领揍了一顿,又扔到院子里罚站了一晚上。但到现在,他都觉得,一顿打换一次出门,非常值。
这一瞬间,陆骁想说点什么,但又立刻将这股冲动压了回去,只道:“好像是很开心的回忆。”
谢琢点了点头:“对。”
是很开心。他记性很好,只要经历过的事几乎都能记下来。
只是,他十几年的回忆中,以咸宁九年的腊月作为分割线,此前的回忆有多么明丽,此后的回忆就有多晦暗。
这时,谢琢发现陆骁黑色常服上沾了白,他抬头,就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