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说罢, 织机的声音骤然停下,绣坊一片诡异的寂静。
见织造大人都要以礼相待,由此略知贵人身份, 从而激动得哆嗦的管事蓦然瞪大眼, 连曹寅李煦都愣了好些时候, 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再怎么看, 四贝勒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皇长孙殿下也好端端地站在那儿, 就着四贝勒的话微微点头, 眼睛布满赞赏, 一副很认同的模样。
曹寅:“……”
李煦:“……”
他们只觉呼吸都不顺畅,差一点点就要捂住胸口, 跪下劝谏了。小爷前来绣坊还不够,连带着堂堂皇阿哥,堂堂四贝勒, 竟对女儿家才会上手的织布感兴趣,这、这要传出去让皇上知晓,他们该如何交代?
这怎么能行?!
曹寅选中这里的缘故, 是因隐约有些印象,这儿的管事倒还机灵。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不错,无需他下命令, 管事从呆滞中拔出神, 急急忙忙遣散绣娘, 好似身后有鬼在追。
清场过后, 管事气喘吁吁地作揖道:“二位贵人, 使不得, 使不得!这都是绣娘干的活计, 怎能让您的尊贵之躯——”
四爷一挑眉,浑身威仪压迫式地散发,淡淡打断了他:“不过生了兴趣,想要尝试罢了。汗阿玛准许之事,怎么,你不愿意。”
看似对着面前人,实则对着曹寅李煦,给他们稍稍提个醒。听闻‘汗阿玛’三个字,管事腿一软,面色空白,心脏好似迸出胸腔,他平生何时见过这样的大人物?还有贵人所说的“侄子”……
当即哆哆嗦嗦地道:“有,有的!里头有个隔间,放着一架最好的织机,用了最名贵的木料,等闲不轻易动用,您,您快请。”
曹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李煦眼睁睁看着叔侄俩手牵着手,兴致勃勃地往里走。只听木门嘎吱一声响起,又嘎吱一声关上,半晌,传来四爷一句悠悠的话:
“方才观摩许久,织的不好,还请见谅。”
曹寅:“……”
李煦:“……”
不知过了多久,也仿佛一瞬间,唧唧声十分有规律地摇动着,一刻不停钻进人的耳膜。于江南叱咤风云的两位织造,慢慢化为两座雕像,等候着皇长孙殿下,还有贝勒爷织完布。
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