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莞尔一笑,做了个俏皮鬼脸,“活该。”
凉云冰呆滞,与她相识,从未见过她活泼作态,以前的她总是恬静如水,古井不波,让凉云冰误认为泰山崩于她眼前都会不动声色,也一直不觉得她会真的去做一个富贵人家的美妾。
她是一株飘萍才最动人,若成了肥腴的庭院芭蕉,兴许就没有生气了。
凉云冰心中自己骂了一句该死的附庸风雅,那本破诗集看多了现在真有点“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感觉。
她双手玉枕,垂首问道:“郡主,最后跟你跳一曲霓裳羽衣舞,敢不敢看?”
凉云冰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情壮志,“有何不敢?”
李师师轻柔道:“世上可真没后悔药的。”
凉云冰笑道:“死也值得。”
一盏茶后,李师师走出来,风华绝美。她舞剑,走了至极的偏锋,红绫缠手,尾端系剑。
出剑翩若惊鸿,收剑婉若游龙。眉眼含情,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身影翻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刹那间满院剑光。
真应了老唐诗集里那句“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这一次舞剑她亲自吟唱了一曲《兰陵王》,这词是南越亡国后流传出来的,字字悲凉:“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曲终。
长剑挟带一股肃杀之气急速飞出,直刺凉云冰头颅。
她似乎听到了将死之人的那句“临终别言”:十指剥青葱,能不提剑而只是与我手谈该多好。
那一瞬间,死士李师师纤手微微颤抖,可剑却已刺出。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支霓裳羽衣舞,是巴州当地流传下来的,李师师父亲是宫廷的乐师,将其改编,有了现在的样子。南越亡国时,铁骑突入皇宫,父亲为保护她将他牢牢抱在怀里,自己却被乱箭射死。她被父亲的尸体压在身下侥幸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