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回想起几日前,自己还只是鼠大师的阶下囚,而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鼠大师挥舞着拐杖说:“她是唯一能够喝下疫酒的人,我相信,这必定是神明的安排,必定!”
梁晨平静地望着那些对她面露敬畏的部民,恍如隔世一般。
她不明白鼠大师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会对她的态度发生反转,甚至要收她作为徒弟。
她并不想当什么黑天师的继承者,也不想成为部落萨满,只是理智在告诉她,要先学会隐忍,活下去,再等待适当的时机。
不过现在,也并不是轮到她可以放松的时候。
灰鼠氏族崇拜一个名为“血雾镜”的神明,祂喜怒无常,是疫病与灾厄的化身,部民常常祈祷其对自己的氏族网开一面,而对敌对的部落降下天罚。
每一位灰鼠氏族的萨满都会饲养老鼠、蝎子或者蜈蚣……部落的圣树与祭石周围也常常生长着恶心的肉瘤或者藤蔓。
他们似乎与污秽为伍,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因此就不喜欢干净,他们崇拜肮脏,恰恰是为了渴求疾病神明的收敛。
梁晨翻身下马,脚踏光亮的边缘。
树干围着一圈又一圈结绳,仿佛被人们捆绑囚禁于古老大厦的中心。
头戴傩面的鬼卒立时便敲响了人皮鼓,穿梭于众人之间,所到之处,部民纷纷像发了疯一样做出夸张的手势,如同与幽灵跳舞,发出狼嚎那般凄凉恐怖的声音。
这片铁林废楼里的圣地还残留着上个纪元的痕迹。
有不明古国的征兵广告,有先民留下的求救讯号,也有游牧至此的骑手,在此留下的部族记号……
人们似乎不约而同地,将这棵不知何时便屹立于此的圣木奉为神物。
它从黑暗时代起便存在,在人们龟缩于地下等待死亡散去的时候,乌青冈便顽强地在这地狱之中活着。
鼠大师走下了轿子,他喝下一杯毒虫酿制的瘟疫酒,伴随隆隆鼓声,他猛地抽搐着半是机械的身体。
他仅剩的肉眼刹那间上翻起来,血丝疯狂爬满单目,变得如同机械之眼一般殷红。
“东方青瘟之鬼,朽木之精;南方赤瘟之鬼,炎火之精;西方血瘟之鬼,恶金之精;北方黑瘟之鬼,溷池之精;中心黄瘟之鬼,秽土之精……五毒之气,入人身形。或寒或热,五体不宁……我等,献上一曲神乐。(注)”
鼠大师的面目变得异常骇人,他如同突然发狂一般,胡须剧烈颤抖,口中发出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