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曰:民之所欲, 天必从之。如今天象所见,不利宦官,黄门、常侍等族灭有期。”瘦骨嶙峋的方士,满头飘蓬白发, 满脸皱纹, 却全无暮气, 陈词激情慷慨, “合肥侯皇室帝胄, 身份高贵,王刺史忠义果敢, 另有数名忠贞之君子, 与我等共同谋事, 君等既为义兵,岂可不共襄此...”
然而他的昂扬情绪,并未传递给听他说话之人。
位于柏人县下, 北部新城官署之内,日常负责接待的两个小吏, 一边尽力在外人面前维持微笑, 一边艰难的相互瞟眼打官司。
“这家伙说的嘛玩意儿?”
“俺也不懂啊,待会儿问徐主簿?他跟着公子有学问的嘛。”
“对,对, 主簿学问大。”
啥子书曰, 天象根本听不懂。只是, 恰好主簿去城中为新来安置百姓入户去了, 故而只好硬着头皮接待。
“这位老人家, 你说的问题, 十分有意义, 我们会如实向上官转达,”待襄楷一停下来,其中一人就立即用背书一样语气道,“不知君暂居何处,请留下姓名地址,以及问题,待有结果我们定会第一时间通知。”
这是当初公子写的“官吏”常用语第二十条,专门用于各种问题暂时处理不了的情况。
白发方士行走四方数十年,如何看不出对方的敷衍,这种要造反的事情,他怎么能落在字上。
“不亦为天命如此?”他低声喃喃,又重重叹了口气,也不提笔,就转身走了。
“哎,”见他要走,一名小吏连忙热心道,“老人家若是不便写字,我等可以代劳。”
方士头也不回,摇摇稀疏的发髻,突然边走边放声而歌,“于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哎——”小吏再要唤他,人出门转不见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那个方士是不是...”一人指指脑袋。
毕竟是个老人家,他有点不好直言。
另一人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听他唱的,不知道为啥,就有点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