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与“天下楷模”李元礼交好,这位老先生虽然是个读书人,但破过鲜卑,威震过辽东,履正清平,贞高绝俗,正直刚烈,虽然未参与建宁政变,但实在是个令宦官闻之变色的人物,在第二次党锢中被牵连,拷打而死。
至于他爹,后汉书记载——爽遭党锢,隐于海上,或遁入南滨,以注书为事,积十余年,遂成硕儒。
就在荀柔回忆知识点时,堂中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若是,”荀爽垂眸,声音一低,“则去岁天下大赦,何以特下诏令唯党人不赦?阿兄又为何称病归乡?天子元服,二月,河东地震;三月,日有食;四月大疫;五月雨雹,山水暴出,”他沉重的闭了闭眼,叹息道,“天显灾异如此,天下将乱矣。”
不能迷信啊,亲爹。
“曾参病重时,召见门人弟子,叫他们查看他的手足,‘启予手,启予足《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慈明以为,曾子此言何意?”
伯父语气和缓,荀柔却见他爹骤然失色。
堂中一静,伯父不开口,只静静看着父亲。
荀柔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吃糕,悄悄捉住他爹的衣摆。
荀爽双手触席,低头回答,“…曾子一生敬慎戒惧,唯恐毁伤身体,以伤父母先人之德。”
“慈明啊,”荀绲长叹道,“你可知,听闻伯脩他们参与建宁之事,我是如何担心你涉足其中?
“伯脩没于狱中,元智虽回家来,却也因先前狱中拷虐,不久病逝于家,失此二贤,族之中莫不惨然。
“你我亲为兄弟,兄长早没,父亲去时,你们几个,都嘱托与我,尤其是你,自小在诸兄弟中天资最高,大人对你寄予厚望,若你出事,我将来如何见父亲于九泉之下?”
荀爽连忙稽首顿拜,“让兄长忧心,是爽之过也。”
荀柔见对面荀衍三兄弟,也稽首拜倒,连忙手忙脚乱的一头磕在地上。
“谨慎啊谨慎,《诗》言: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此次,虽是宦官乱政,但你能得以身免,是仰赖亲友相助,以后要更加谨慎言行才是。”
“唯。”荀爽恭敬再拜,“谨受教,我再不敢妄行,让兄长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