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喻雪心里头先始也鼓着气,她早看出了这位爷没好气的样子,嘀咕着,怎么还怀疑我呢?怀疑我也罢了,毕竟凑巧的事不少,可是这算什么,我来了霄鸿府,真成了下人了?
不过两三天前,在大府里那时候还能被称一句小孙大夫呢,连二爷、二奶奶也孙姑娘前孙姑娘后的。这徐佑倧倒是不指名不道姓的“你”“你”起来,听着怪不舒坦的,又让自己做这伺候人的事。
一进三爷府,别的不说,这个人倒平添三分怒气,忘了“同谋伙伴”的事儿了?难道是我巴巴来你府上的?我也不想来啊!罢了,早便发觉了,这爷不怎么讲理。眼下事实不清不明,也只能这般了。孙喻雪回思无趣,为了一位跋扈小爷非常理可形容得出的动静儿生闷气,太也不值。主子为大,算了算了。
心念一转,孙喻雪殷勤的性子就上来了。她去外间打了一壶热水,倒在盆中,烫了巾子,走上徐佑倧面前去,细细给他擦拭了脸,而后从身上像变戏法般取了一包干金桂来,换水浸了金桂,又细细给他擦了手。
这一整套下来,徐佑倧懵了,这么细致妥当的活计,轻巧又平顺的态度,全然不辩驳的恭顺,一时噎得他竟说不出反骨的话来,只站着纳闷。
孙喻雪勤谨劲儿上来,就不知道何谓“见好就收”,手上一刻不停,放下手巾,又从镜台小屉中拿出一把玉梳子,一盒发油,抬手就伸向徐佑倧额前碎发。
徐佑倧赧然,退了一步,耳尖微微泛红,“你干什么?”
“三爷不是还要出去吗?带了许久冠带头发压得不好了,我给爷通一下头发,梳齐整了才好换便帽。要带这顶黑缎四方帽么?”
“不用,”徐佑倧倒不好意思的,看了她一眼,孙喻雪平定温和,当真是半点挑不出错儿来,“不带了,找条巾子裹束罢了。出去只是走走,不见什么人。”说着就要往外走。
“爷还没喝茶呢,一回来不就嚷渴了吗,我再倒杯茶。”
“不用,我出去喝。隆喜怎么还没来?”徐佑倧提高了声音。
孙喻雪听得他语声仓皇,不知为何想笑,紧紧抿着唇方忍住,“那我去找一找隆喜哥。”
“算了,不知道哪去了,我倒还得等他?不用了,我出门了。”
徐佑倧着素服黑巾,打扮的平平常常,一个下人也没带,出了霄鸿将军府。在街市上穿行,沿着东一大街向平乐街走去,转一角儿便不见了身影,再看,却又从平乐街底穿去了圩吴巷,回了东一大街,瞅瞅四下没人注意,悄悄闪进了一家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