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的是,面前这位早已经将该查的事情查得明明白白,以他的手段,恐怕连她父亲夜宿哪一位姨娘院中都一清二楚。
桑榆便不再隐瞒,咬着牙道:“宫中有贵人久病难愈,父亲束手无策,想让臣女进宫替贵人诊治。”
一方面,她一身医术,不用委实可惜;可另一方面,她的存在既是满门荣耀的垫脚石,也是父亲埋在心中的一根刺。
让她进宫诊治,是父亲的私心,亦是矛盾所在。
梁寒眉眼讥诮,冷冷看着她,“堂堂太医院令竟是欺世盗名之辈,此事若传得人尽皆知,李家满门获罪自是难免,你父亲的颜面,甚至你李家先祖的颜面更是荡然无存。”
“是。”桑榆脸色惨白,后背早已冷汗淋漓。
梁寒沉默片刻,忽笑了笑:“所以,这贵人是太后?”
桑榆颔首道是。她已经不意外。
那双幽暗的凤眸有看穿人心的本事,而提督下的东厂更是他手眼通天的底色。
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根本无处遁形。
梁寒抬眸瞥她一眼:“你要知道,若是治好了太后,这功劳也与你无关。但若是治不好,或令太后病情加重,所有的罪过都只会在你一身。”
桑榆点了点头,“是福是祸尚且不知,因此父亲只让臣女私下在太后昏睡期间为其把脉,斟酌新的药方,此事连太后也不知。”
梁寒凤眸眯起,眸色阴沉,“这几日太后精神头上来了,料想不出一月,身上便能大好了吧。”
桑榆犹豫了下,还是摇摇头,如实回答:“太后病情有些古怪,身子骨又弱些,臣女暂且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没把握?”梁寒呷口茶,静静审视着她,“你父亲冒名领功,欺上瞒下,不知悔改,而你私自改换太后的药方,涉嫌谋害。想来你该是不懂大晋律例,咱家倒有这工夫,可以同你说说看。”
桑榆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心中虽害怕,到底还能撑住几分,于是俯身叩首道:“臣女一家罪该万死,还望掌印指一条活路。”
他既未下令抄家拿人,想必此事还有余地。
总不可能刻意传她来,只是为了让她死个明白。
老祖宗显然没有这样的闲情。
宫道前后的风仍然透着深深的寒意,刮在脸颊上不比刀子割肉好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