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将薨,许是、许是……”以赵国现在的情况,灵袂要见熊荆显然是托孤,要熊荆答应日后必助赵迁复国。庄无地只能如此推测,这应该是最合理的推测。
赵国复国?熊荆心头一片茫然。赵国复国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赵国自己,而自己能有的武力也不过是郢师而已。郢师说实话战斗意志不如越师和若敖诸师,它的战斗力主要是靠训练和武器,并不是靠自身的蛮勇。
武器越复杂、战术越繁琐,郢师战斗力越高,可若是大家仅仅徒手肉搏,郢师战斗力在楚军只能算作中等。复赵如果战事艰难、经年累月,郢师士卒肯定要生怨罢战。一群小市民,都是聪明人,真不如农村的傻大愣好骗。
怀着忐忑之心的熊荆离舟登岸,入帐后却见郭开、赵营等一干赵国老臣聚在外帐,这些人个个摇头,脸上没有一丝喜色。赵迁独坐在席次中间,不断抹泪,他似乎是怕惊扰了母后,咬着自己的袖子不敢出声。宦者令缪常来到熊荆面前,道:“太后求请大王,请大王入帐。”
外帐连着内帐,但内帐门口立着一件髹漆的屏风,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熊荆不知道灵袂弥留之际要说些什么,又觉得男女同处一室有些不妥。他转身看向左右史,并没有马上步入灵袂的寝帐。
“史官亦可入也。”君王间的对话是要由史官来记录的,故而缪常让楚国史官入内。不过他道:“然请史官立于幕外。”
“可。”熊荆点头。寝室床榻前有一道厚厚的遮光帷幕,史官站在幕后,距离床榻不过一两丈。他回头看向右史倚宪,希望他在自己下不了台的时候适时出声打断。倚宪见他目光看来,微微的点头。即便熊荆不这么看他,适当的时候他还是会出声。熊荆年幼,处理这种事情并无多少经验,很可能会被赵人以死讹诈。
“大王请。”缪常躬身请熊荆入帐,一步入内帐他便感觉到了一股热浪。为了发汗,内帐中烧了火盆,盆中烧的是王舟上的几案。火焰中寺人宫女伏拜余地,赵国太医令跪在榻前,一只纤细手臂伸出榻外,露出的皓腕白得耀眼。这是在诊脉。
“如何?”熊荆上前问道,手臂又被一名侍女放回榻上的寝衣内,挡光的帷幕也拉上了。
“病已入膏肓。”太医令连连摇头,他不愿提及病情,此事说起忍不住的呛哭一声,哭后他又赶紧忍住,拜道:“臣失礼、臣失礼,请大王赎罪。”
“无罪。”熊荆淡淡地挥手。灵袂如果死了,赵迁太小无法掌控朝政,郭开是不是要被赵营等人处死。处死郭开倒也没什么,那赵迁呢?齐国的教训是权力不能分的太散,太散内部制肘,不利于集结力量。
还有逃到代地的赵嘉。他虽然没有称王,但讯报显示他与一起进入代郡的赵氏公族发动了一场政变,将代郡郡守赵幕驱逐出了代地。驱逐和杀戮是不同的,驱逐是温和的方式,而温和代表胸有成竹,只有对最危险的敌人,才会用斩草除根的方式。这意味着那些将赵嘉救出邯郸的公族,以及代地本有的公族彻底掌控了代郡,杀不杀赵幕无关紧要。
赵嘉掌握代郡、上谷郡,李牧之子李泊执掌燕地,两人的军力加起来已经超过邯郸。另外两地都有数量不少的骑兵,而邯郸赵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双方如果争斗,邯郸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