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爷大多是在申初申正之间过来,最爱坐在紫藤架下,要一杯龙井,一碟红豆糕,悠悠闲闲的喝好吃完,再背着手,慢慢晃回府衙。
孙掌柜悄悄留意了一阵子,摸到规律,到了申初,就空出紫藤架下的那个位子,只等着他来。
这天,落着细雨,晚饭时候,茶坊里清静无人。李小幺坐在茶坊楼上,透过窗户看着行人稀少的街道。
细雨笼着白墙青瓦和青石条路,偶尔,撑着竹油伞的男女不急不缓的走过。李小幺站起来,端着杯普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幅诗意十足的水墨画,若是一直这样,没有人,没有事来打破这幅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正想着,街巷尽头转过一柄竹油伞,是宋师爷。
李小幺不用看他的脸,只看走路就能认出来,他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喝茶?李小幺往后退了半步,将自己隐在窗后的阴暗中,看着宋师爷径直往紫藤居过来,在门口收了伞,孙掌柜热情的声音传了上来。
李小幺呆站在窗后,心思转的飞快。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这里?
她盯他盯了好一阵子了。
他是严府尹的心腹,那些衙役书办怕他远甚严府尹,衙门里的事,衙役书办们只知道找他,然后听他的吩咐去做。
那些公事,他是转告严府尹,得了指示再转告给衙役书办,还是,根本就是他一手处置的?
这是吃饭的时候,他却到这里来了,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李小幺轻手轻手的走到楼梯口,伸长脖子往下看了看,摄手摄脚的下了楼。
宋师爷坐在宽廊下,还是一杯绿茶,一碟红豆糕,面色阴郁,半闭着眼睛,往后靠在椅背上。
李小幺招手叫过孙掌柜,转到厨房间,低低道:“孙二叔,这个宋师爷,今天不大对劲,只怕有心思,要不,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跟他聊一聊,人难过伤心有心思的时候,最容易交上朋友。他是泰州人,既然喜欢喝龙井,说不定也爱喝珍珠泉,咱们正好有一坛。”
孙掌柜忙点着头:“五爷说的极是,咱们就试试。”
孙掌柜出来,重又泡了杯龙井送过来,笑着道:“宋先生吃了饭没有?若是吃了,这茶只怕就嫌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