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荒芜寒冷的雪原上, 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除了冰雪,就是裸-露的岩石。
不知道在这片雪原上游荡了多久, 几乎要变成偶然经过雪原边界口里的‘雪女’或者‘雪妖怪’了。终于在某天的夜晚, 我找到了盛开在洞穴深处, 上方露出了一小片天空,月光温柔的落了下来,今夜意外的是个没有风雪的、晴朗的夜晚。
很难想象,那个孩子能够盛开出那样纯洁美丽的花。明明是食人的恶鬼, 开出来的花, 却是这样的无害柔弱。我用手轻轻碰了碰洁白的花瓣, “你这个,麻烦的家伙。”我随口抱怨道, 靠在石壁上, 摇了摇挂在腰间的酒壶, 还好,还有酒, 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思绪却忽然飘向了曾经身为人类时候的记忆。
......
和我不同,那孩子变成鬼, 是在死后,我是直接从人变成了鬼。这是我们最大的区别。那个孩子的一切, 都矛盾无比。火焰和雪,恶鬼与纯洁的花, 在他身上矛盾又融洽。说到底, 恶鬼不过是世人对我们的称呼罢了。就像人类会捕捉动物食用一样, 作为人类, 被恶鬼捕食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我的态度戏谑,嘲讽,但是仔细想想,却也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成为了鬼,那对于鬼来说,这才是鬼的生活方式。人类的那些观念,全部抛到脑后就好了。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才会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抱着漠然的态度。所以,那个孩子会来救我,却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恨我。毕竟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亡,没有一点动摇。我,正是将他推入死亡的元凶之一。
把玩着那孩子留下来的手串,上面的铃铛轻轻摇晃起来,发出一点破碎轻灵的声音,就好像那个孩子依然在我的周围,从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一般。
我仰起头,穿过了那个小小的洞口,看到了外面的一小片天空。
那孩子死的时候,不到十岁,还是刚刚十岁呢?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忘记了。明明变成鬼才没有多久,却已经逐渐遗忘人类时的记忆了。眯起眼睛,好像除了一片白色,以及那双过于纯粹的蓝色眼睛,其他的都记不太清了。抬起手拍了拍脑袋,“真是......如果用人类的年纪来换算,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记性不好,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我轻声道,只是这时,不会有个孩子会露出迷茫的神情,歪着头重复道:“是吗?”
等待,是一件相当漫长的事情。
在我等待自己逐渐成人的时候很漫长,在我等待自己变化成鬼的时候很漫长,在我等待那个孩子的时候,也很漫长。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孩子,好像总是跟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像只活泼的鸟儿一般,这难道也是孩子的特权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在妖怪和恶鬼的世界里,向我们这般的关系大概是没有的吧?
那孩子问过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吗?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我是将他推向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我冷漠的看着他死亡。我是他的父亲,我有义务,也必须引领着他。我是他的朋友,无需多说,便明白对方的意思。我们早已连接在一起,通过那场大火。燃烧着的,跳动的、美丽的、不祥的火焰。
我伸出手,摊开手掌,一束火焰升起来,这是属于那个孩子的火焰,美丽的冰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