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稿纸被揉乱, 扔到一边。一摞稿纸随意的摆放在一边,有的则是散乱的铺在地上。有几本书放在桌子上,里面夹着白纸, 有的则摊开躺在榻榻米上, 总之任谁看见这间屋子的样子,都会认为,它的主人一定是位正在写作的文人。
卖药郎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 将纸团展开, 安静的看着上面的只言片语。有的时候,浮梦先生会表现出相当的, 属于文人的神经质。正所谓, 人无完人,尽管浮梦先生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但他有着人类的样貌,那么姑且把他归为人, 倒也不算错误。
障子门被拉开, 能够从房间内看到庭院之中,风从门内穿过, 安静无比, 只有偶尔因为风,轻动的纸页。
卖药郎放下手中的纸, 大多数时候,浮梦都是安静沉稳的,只是偶尔他也会露出不知名的疯狂,像是深渊裂开了一道口子, 让那黑暗, 疯狂, 可怖稍微流露出来,但是很快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从障子门走出去,向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卖药郎睫毛很长,也很浓密,在他思考的时候微微垂下,轻轻扇动,像是一把绢丝扇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副好相貌。
“那里......吗。”
卖药郎看向后方,心中已经明了。
他迈开步伐朝后方走了过去。那天夏目贵志只是看到了一部分,属于能够给人类看的,浮梦先生待的地方,肯定是不太一样的,比如将两个空间相接。和风的庭院变成了另一种风格,唐国的雕梁画栋,流水潺潺,红色白色,又或是花色的锦鲤在水中游动,石头与草木和建筑形成了一副精妙的画。
走了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建立在水面上的房屋,进去之后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浮梦先生坐在案几边,看向外面,明明和拉开障子门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可他却更喜欢待在这里。身后的脚步声不看来者,都知道是谁。他没有回头,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黑色的外衫,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袖子落下,露出一小段冷白色的皮肤。
如墨的长发披下,垂到地上,眼睛只露出一点点,是最纯正的黑色。只是一个侧脸,就能够晃动人的心神。
卖药郎在他的对面坐下,案几比桌子要窄一些,长方形的,所以卖药郎甚至能够轻易的伸出手碰到浮梦的发丝。他不言,浮梦也不语,就这么安静的相处着,这是他们相处了许多年的模式,随意而自由。
浮梦先生支起头,那双纯黑色的眼睛直视着浅蓝色的眼睛。黑色才是他眼睛原本的颜色,黑发黑瞳,这是原本的他。相比来讲,卖药郎简直就像是异国的家伙,浅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这和那些异邦人可不是很像嘛。
卖药郎知道浮梦在打量他,仔细地,一分一寸的看着,有点像画师在琢磨着如何落笔,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他看了眼案几,只有一小壶酒,和一个杯子,不用问也知道,浮梦绝对是在这里自酌自饮,只不过。卖药郎看了浮梦一眼,对方又趴了回去,从他的角度看去,睫毛微微颤动,冷白的皮肤只有眼角微红,像是桃花或者氤氲的水汽熏过一般。
喝醉了。
卖药郎笃定地想着,一般来讲,浮梦和他这种家伙,是绝对醉不了的,但是那只是一般,既然有一般,自然就有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