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穿戴好朝服的洪承畴就已坐上车撵去上朝了。他面色凝重,微微眯着眼睛,心思正在千里驰骋、信马由缰。
徐枫这颗石子能不能在南明朝廷激起波澜,他尚无把握。但昨晚的一次深谈,徐枫的话却像一块巨石似的砸进了洪承畴的心湖,激起了汹涌波涛。
他当然知道,满洲的入关极有可能激起中原汉人的极大恐惧,从而让他们团结起来,共抗外虏。于是,洪承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枫是一枚棋子。”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枚棋子一旦投到了南明那潭死水里去,就必然要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想着想着,轿子已落了下来。随行的老管家凑上去说:“老爷,咱们到了。”
“嗯。”洪承畴应了一声,挑帘出轿,望了望已残破不堪的午门,整了整自己穿戴着的明朝衣冠,昂首走了进去。
洪承畴一路走着,所见皆是残垣断壁,无数的太监宫女在忙忙碌碌地清扫着。皇极殿的大火虽然早已扑灭了,但那被烧得焦黑的殿宇俨然是危楼一座,无论如何不能再担起御前听政的责任。
于是,大清顺治皇帝上朝的所在被临时安排在了乾清门。这个本来是权宜之计的安排,后来相沿成俗,成为了有清一代的惯例。
洪承畴虽是低着头走路,但也仍能瞧见与自己一起上朝的诸位大臣。汉臣们穿戴的与自己一样,依然是明朝的衣冠。如果不是诸多满臣的络绎而来,洪承畴甚至都会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来。
这天天气晴朗,微分徐徐。大臣们位列两班,恭恭敬敬地立在乾清门之前。皇帝的御座就放置在众人面前,上面坐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这个男孩虽然稚气未脱,但目光炯炯,不苟言笑,让人看上一眼就会打从心里生出敬畏之意来。小皇帝叫做爱新觉罗福临,年号顺治。也就是后人们常说的“世祖爷”。
御座的旁边还设有一个座位,上坐的是一个满面胡须,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他便是大清帝国实际的掌权人,被尊为“皇父摄政王”的多尔衮。此刻,他也只是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太监见人都到齐了,便用他那尖声尖气的嗓音叫道:“上朝!”
满汉群臣纷纷下拜,口称“吾皇万岁!摄政王千岁!”
小皇帝清了清嗓子,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群臣呼喝一声,才又徐徐起身。
多尔衮环顾群臣,微微颔首微笑。而偏偏就在这时,满臣的行列里忽然有人大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穿我们满洲人的朝服?”
“对!滚到你汉人那边去!”一个大臣被人重重推了一把,从满臣的队伍中推了出来,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