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渊居内室榻上,那人始终紧闭着眼睛。
天已渐晚,夜幕四合,星河皓月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宾客们已全数散去,夏末的虫儿始鸣,萤火幽幽亮起,才听得内室王氏惊喜的声音:“泽儿你醒了!”
一颗摇摇欲坠的大石终于从悬崖上落下,沈忻月长呼出一口气,突觉双腿发软,控制不了地歪倒了一步。
“还能走吗?”上官宇搂着她问。
沈忻月点头弱弱地嗯了一声,强迫自己稳稳站定,这才由上官宇牵住,朝内室去看望李安泽。
他趴在榻上,面无血色。
头上的雕竹发冠歪了些,想必是跟她一起倒下,翻到她身侧时撞到了的。
见她走进,他抬起头想起身迎接,可刚动了一下,牵扯到后背的伤口,他又不得不拧皱起眉心,重新趴下去。
沈忻月知道,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他这样受伤又脆弱的样子。他没这么讲,也没人告诉她,可她就是知晓。
她走近他,杏眸水盈盈又明亮,笑眯眯地问候道:“你醒了?”
就像千百次二人先前相见时,她问他“明舟哥哥,你来了?你又迟到了!”一样平常。
他点头嗯了一声,终究别的什么也没讲。
她这样,甚好。
——
那时,他听见上官宇急切的声音靠近,才安心地从她身上侧了下去,看见那身深紫携着光朝她奔,他放心地闭上了眼。
有他守着,她应不会危险。
尖叫声吵闹声,断断续续喊着“泽儿”的声音,在黑暗中忽近忽远,摇摇晃晃的体感忽强忽淡,最终,他深觉疲倦,任自己坠落到寂静黑黝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