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勋业何足有?为虏为王如反手。提取山河与别人,到头一镬悲烹狗!”王度摇着轴橹,放声长歌。
“让他们走。”高炽遥望着对面,下了这样的命令。
张昭华不敢置信,“他们不能走!”
“让他们走。”高炽坚决地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都可以走,”张昭华指着建文:“除了他和练珍!”
“只管走。”高炽不再管她,他最后一次伏在了建文脚下,对这个人曾经的兄长、曾经的君上,行了最后一次大礼:“臣弟当与君,再会于九泉之下。”
他站起来,挡在宝船的大炮前面,让张昭华根本无从下手。
张昭华大怒:“纵虎归山,今日之祸难,他日还当重演!”
她命官兵追击,然而高炽一抬手,所有人又静悄悄退下了。张昭华又惊又怒:“父皇那里怎么交代?”
高炽不说话,郑和就不动,张昭华眼看小船从重重的包围中缓缓离去,大叫道:“练珍与我有杀父之仇,今日你不把练珍留下,我就跳下去自杀!”
练珍站在船尾,露出挑衅而得意的神色,似乎要开口说话,然而忽然眼睛一瞪,一柄利剑从他的胸腔穿过去,他转过头,看到了一脸平静的王度:“你——”
王度哈哈大笑着,像是收割庄稼一样斫下练珍的人头,在一片惊呼声中,扔到了张昭华的脚边。
“他的人头不够,”张昭华咬牙切齿道:“你的人头,我也要!”
王度笑声仿佛更剧烈了,一种沉郁雄厚的气流涌向他的喉头,长长一吐,便有一种琼音霎时间飘洒在了江海之上,这长啸之声,还伴随着他高亢而癫狂的歌声:“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当年他在浦口村台阶看到的那一幕,海岸上舳舻相衔的百艘巨船,依稀又出现在了他的眼中。他把手中的剑提到了肩上,轻巧地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众鸟高飞尽——”
孤云独去闲!
“不——”张昭华大叫着从船上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