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朱棣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徐氏便挥退了旁的人,亲自过来服侍。
“今日你不在的时候,府里来了两封信。”徐氏给他解开了衣服,换了一套松江布的里衣,道:“一封是我大哥的,报来平安,说按《稽制录》规定,将国公府里多出的家人和仪从交付有司了。”
朱棣略有些昏胀的脑子渐渐清醒了,道:“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我父亲亲卫的后代,”徐氏给他喂了一点醒酒汤,道:“当年战毕,父亲遣他们回乡,他们不愿回去,国公府里就一直养着,如今皇爷一道圣旨,就不敢养了。”
朱棣微微闭上了眼睛,道:“这些人发配到哪里去了?”
“发凤阳隶籍为民。”徐氏道:“大哥说这样也好,老老实实地当个普通百姓,早就该这般了,老是念着父亲那一点恩义做什么呢,府里也护不住他们。”
“这也是去岁这时候的事情了,”徐氏缓缓道:“当时正发蓝玉案,大哥不敢传信,等事态平息了之后,才敢报知。”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锦衣卫指挥蒋瓛告蓝玉谋反,下吏鞫讯。十月狱具族诛。后颁《逆臣录》,有一公、十三侯、二伯。列侯以下坐党夷灭的约一万五千人。史称“蓝玉案”。
“蓝玉,大将之材,”朱棣想起四年前并肩作战的经历,喉咙里终于挤出蚊蚋般的一声:“可惜了,可惜了——”
“只怕可惜的不止他一个。”徐氏道。
朱棣想起北征之战,忽然翻身坐了起来,道:“有一事要说与你,你可知道永城侯薛显?”
徐氏出身勋贵,父亲徐达更是功臣第一,自然对武将勋臣家世知道地一清二楚,道:“他曾从父亲征漠北,又跟着宋国公出金山,因为擅杀胥吏,被谪居海南,洪武二十年冬召还,但是死在了山海卫,追赠永国公,谥桓襄。无子,二十三年追坐显胡惟庸党,爵除。”
“对,就是他。”朱棣道:“他是无子,但是却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不为人知。”
薛显无子,所以追坐胡惟庸党的时候,只是除爵,并不像其他勋贵一般,家人都连坐。
“洪武二十年冬他托人带来口信,”朱棣道:“说河南永城有他一个女儿,洪武十三年生的,若是事有万一,还请我多多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