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什么?”张赓追问道。
“皇帝钦定这个案子的主审是吴庸,你不觉得奇怪吗,”粮长道:“吴庸原是前朝河南行省右丞,到了国朝,官是越做越小了,从按察司副使这个正四品做到了审刑司右审刑这个六品的官儿,如今却一跃而上,查办起一品官员的案子了!”
“朝中高官差不多都牵连进郭桓这个案子里,”张赓道:“皇帝只能挑个官场底层的上来,吴庸是想官官相护也护不成。”
“还有一点,”粮长微微哼了一声,道:“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例子,可为期不远。”
“啊,”张赓讶异:“您是说——”
“当年毛骧审问胡惟庸案,”粮长道:“前后株连三万人,为了平息众怒,皇帝毫不犹豫地就将毛骧推了出去,如今业已牵连上万了,难道他吴庸作为主审,还会有个好下场吗!”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张昭华在屋外已经感觉不到吹拂在脸上的冷风了,她心里的寒意更重。
“皇帝此次震怒,不光是因为牵扯出这么多人,”粮长道:“而且因为郭桓等人倒卖官粮好几年了,几年之内连贪污带盗卖再加上掺水毁掉的官粮,已经不止所谓的七百万石,而是这个数……”
不知道粮长比划了一个什么,就听到张赓小声的惊呼:“这、这是国库一年的收入了吧……”
“本来查到京畿,只是追究倒卖官粮的事情,”粮长道:“但是越往下查,却发现不只是倒卖官粮了,还私吞州府赋税,甚至小到县官,都各种科敛摊派!大明立国才多少年,皇帝一向从严治官,而且深恨贪官,没想到官员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没几个能脱得了干系的,皇帝能不震怒吗!”
屋子里又忽然静默了好一会,才听到张赓嘶哑的嗓音:“科敛、摊派——这个也开始查了吗?”
“你怎么回事?”粮长听他声音不对,问道。
“我、我,”张赓声音颤抖:“三年前,您让我押夏税去归德州的时候,恰逢州长五十五大寿,他明里暗里暗示了几回,让我和宁陵县的那一位粮长送寿礼——”
“我们听他的意思,是让我们科敛,摊派到各家各户,给立了个名儿叫‘口食钱’,”张赓道:“说账面上根本查不出来。”
“你背着我科敛了么?”粮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