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做耳聋一径出了沧浪园,亦还是能闻听得那西园子一带愈吵愈甚,如玻璃划铁门,十分难听。
大节下的倒如唱丧戏。
原来,今日又是五月节,亦又是一年一度的十八姨太大战群美的正日子。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十几个年岁不一的女人围聚到一起,想不生事端都难。
众小姨太太们大到除夕春节小到芒种秋分,只要赶上年节,保准是没有一回不闹的。且一到端午中秋必定闹个大的,就跟得了例似的,雷打不动。
今日五月五,自然是不能例外。
却说端阳节,蒲艾簪门,红绢挂树。老头子事多心烦,推了客,能不见的都不见,只接了冯老爷的礼,让老二亲自去谢,亦是一如既往地让十八姨太裁度着办节礼。
五月节的亲朋好友、一应往来打点自不消细说,却是小姨太太聚到一堆儿又闹了事。
家宅妇人之事端,无非就是说些节礼分配不公,克扣分例。诸类种种,每到节下必以此为由闹上一回。
两下一较正起来,未免生了诸多口角。
今天一大早,九姨太先带了人奔了西园子的大饭厅,将一把装了艾蒿的香袋全扔到十八姨太的身上,直直逼问到十八姨太的脸上,“我说!端阳节的节礼我派去领东西的人赶晚了,拿回来的份例东西怎么就少了?”
十八姨太本是才刚坐下,见九姨太挑事,她只端高了架子不与其一般见识,稳坐了屁股慢悠悠地舀了红枣桂圆粥喝。
碧桃察言观色最是机灵,先忙上前替十八姨太拂掉身上沾的香袋后,又扬着下巴倨傲地替主子抱不平。她把香袋往九姨太面前的饭桌上一扔,向九姨太似笑非笑道,“九姨太的话可说差了,本是您的人去晚了,您又没花钱雇我们给您看着,你现下可问不着我们!”
九姨太一听更恼了,她“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涂了嫣红蒄丹的手指甲直戳到碧桃脸上,尖声媚气地开了骂,“你个狗仗人势的贱坯子!滚一边儿去!你也去洗了脸照照镜子!你配和我说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