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答庞嬷嬷的问话,松下僵直的背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从案几上端起茶盏啜了半口,看着水中上下浮沉的绿芽没抬眼,语气幽幽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子,什么时候进的府?”
“回格格的话,奴才是镶白旗汉军旗下家奴云氏的女儿,年前腊月进的府。”云惠垂着眼回话,虽语声青涩,应对上却是妥帖。
“哦,咱们同旗?”我抬起眸,唇角微勾,笑意不达眼底地看着她。
那丫头的局促愈发明显,紧紧交握的手指开始泛白,指尖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掩饰内心的紧张。
“回主子的话,奴才……奴才……”她支吾着,失了方寸,急得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今天是格格的好日子,不许哭!”一旁的庞嬷嬷见云惠红了眼眶,连忙呵斥道。
终究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城府不深,面上还是嫩了些,经不起吓。不过正因如此,我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罢了,年岁小,又进府不久,难免会紧张,烦劳嬷嬷日后多提点着些。“说着拿起帕子掩唇打了个哈欠,对庞嬷嬷道:”这一晌午着实累人,有劳嬷嬷跟从,只怕眼下也乏了。索性我也不觉着饿,早膳就不急张罗,嬷嬷只管去歇会,我这有云惠先伺候就好。”
说着,又对小顺子知会:“你去前院说一声,让人在院子的池子里种满子午莲,再帮我将院子里那块空地辟出来,围上竹篱,日后我有用处。”
庞嬷嬷估摸着也是累着了,没有推拒,在小顺子应承后,谢了恩,与他一同退出屋。
让云惠掩好门,我慵懒地倚靠在榻上,拿起一块点心在鼻尖嗅了嗅,轻咬小口,淡然询道:“他想让你干嘛?”
我说的“他”,云惠心里自然知道指的是谁。她普通一声跪下,神色间带着惶恐与犹豫,支吾了半天没有说出半个字。
“行了,我记得你是谁,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想知道他打算让你做什么……起来好好说话!”我素不喜甜,更不喜有人将裹着糖衣的炮弹往我这里送。
云惠没有依言起身,只是垂着头小声说道:“格格多虑了,云惠入贝勒府只是九爷希望格格身边有个贴心可靠的人,并无别的打算。“
“我记得你是汉人,怎么成了镶白旗汉军旗家奴云氏的女儿?”我又问。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惠也没有什么好再做隐瞒的。原来胤禟自从得了我被胤禛纳入贝勒府的准信后,就担心我初到贝勒府身边没个忠心体己的人,于是安顿好这丫头的娘亲和弟弟,就专门让人教她规矩,打算寻机送她到我的身份伺候。只是她是汉女,想要入府难之又难,等了好久才等到云家女儿病故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