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楼迦若又怎么能够体会得到,一个女人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布下个明知他会识破的局,该是何等的悲哀?!她是只被他豢‘养在深宫中的金丝雀,除了自己的生命,沐言想不出还有什么手段能够令他低头。
她只是不愿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也不想独自一人痛苦,沐言只是太自信,确定从他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到进屋的距离不足以令她丧命。
楼迦若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痕,指腹在她粉嫩的面颊摩挲,语声哀然,“放心,朕没有立后,当朕站在安云欣面前,心中想到的人却是你,那时候朕就明白,朕已经输了。”
沐言小心翼翼地支起身伸臂抱他,楼迦若没有动,就那么任由她埋进自己胸前。
“你一直问朕,到底有没有爱过你,”漂亮的眸中渐渐弥漫出一丝疲倦哀伤,他的声调从一开始的浮躁,渐渐变得沐和平淡,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带着让人心惊的决绝,“朕现在可以回答你,朕爱着沐言,只爱你,没有别人。”
沐言收紧双臂,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楼迦若轻抚过她的发际,指尖微颤,“可是,现在朕很难过。”非常非常地难过,数月的耳鬓厮’磨,相依相偎,也敌不过“信任”二字。
如果能忘了往日的那些龃龉不和,忘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背叛欺骗,或许在立后一事的最初,两人就能把一切摊开来坦诚相对,只是可惜,他们的感情里掺杂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他已尽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打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屏障,沐言不信他,就像他也不相信她的真心一样。
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只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走错了方向。
“阿言,朕有些累了。”楼迦若叹了一口气,拉下她的双臂,缓缓起身出门,颀长的背影载着门外莹莹的月光,平白透出了几分萧瑟。
殿外的杖击声骤然停歇,逃过一劫的宫‘女、宦官叩头谢恩声不绝,楼迦若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慢慢踏出了昭桓宫。
沐言怔怔地坐在六尺宽的龙榻上,望着门口被风拂起的幔罗,没有像上次一样追出去。
在她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楼迦若再没有回过寝宫。沐言不确定他会不会像从前一样,在她睡着之后来看她,但是在坚持了几晚没有入眠却一无所获之后,她渐渐开始相信,楼迦若这次是真的想要跟她分开,彼此冷静一下了。
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没人会知道结局到底是好是坏,暂时的分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心里的那道伤疤貌似结痂,实际内里早已化脓腐烂,如果不将它挤出来彻底清理,就算她再怎么做,也无法走进他封闭的内心。
半个多月后,沐言搬离了昭桓宫,重新迁入原来那座熟悉的小院,随行的还有连翘、猫王和几个伺候惯了的侍女。
对于她的离开,楼迦若未置一词,只是淡淡地瞥了李公公一眼,便默许了她的行为。
赏花宴上不欢而散所造成的后遗症尚未消除,内定之事虽然并未宣之于众,但是有眼色的臣子早已估摸出了事情的真相了,不少人提前借着各种名目往太尉府送礼道贺。而楼迦若的临时变卦,不啻于明晃晃地在他的老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尽管那晚楼迦若与太尉一党周旋了甚久,暂时安抚下了他们愤怒憋屈的情绪。但是新皇一不纳妃,二不立后,还是引起了朝臣们的强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