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我的脚踝上才渐渐褪去了那股浓郁的黑,而那些拔出来的尸毒,被夜浔装进了一只净瓷小瓶。
他起身理了理袖子,嘱咐我道:“那尸毒有些奇怪,法身的脚踝被它汲取了生气,要调息两天才能恢复,在这之前你就只能活该当个瘸子。”
我还未来的及哀嚎,就被夜浔抢先一步严肃交代道:“宫里如果来人请你,就称病不出好好呆着驿馆,等我回来!”
咿,他要走?该不会是被邪师打怕了,想趁着我腿脚不好,自己跑路?
我赶紧机灵地抓了他一只手,如临大敌一般抬头望他:“你要去哪里?”
夜浔那厮歪了歪头,平日里凌厉的眼神,此时却荡起一层涟漪:“自然是回趟幽冥,去收拾那被我连魂带棺椁扔进地狱的妖魂。”
我将信将疑地松手,复又觉得不妥,再次将他攥住:“真的?”
我觉得我说这话定是没过脑子,人家都已经解释了,我又再巴巴地确认一句,倒显得我不豁达了。
我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夜浔的身影散化成光,直至消失不见。
也罢也罢,那就只好委屈我这个伤患睡上一觉了!
然而这一觉,并不是我所想的那般舒服惬意,相反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穿着盛装坐在马车上,车外是人语马嘶,利器出鞘相击的清泠声,不时有人撞上我的马车,新鲜温热的铁锈味从四面八方钻进来。
听这激烈的厮杀声,外面定是个尸横遍野的修罗场,可独独没有人袭击这辆马车,我想逃,却也动不得,说不得。
呼呼一阵风过,马车前边的绸帘被吹起,四周突然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我试着抬了抬手,居然发现我能动了,便赶紧起身拉开绸帘往外逃。
帘子拉开的瞬间,一个没有人皮血淋淋的怪物蓦然与我正对,他扯了扯嘴角:“你走不掉的~”
“桀桀桀——,咯咯咯——”男女老少的声音从四面围拢过来,绕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模糊地能捕捉到几个转瞬即逝的字句,但又绝对记不真切。
那声音裹得我快喘不过气,闷闷地,如同置身于沉重密闭的沼泽之中,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