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迟意忍不住问道:“近来世子才和西戎和谈, 怎么又要打仗?”
沈姑母叹:“这回闹事的不是西戎,而是西南的一些土司。不过咱们魏朝一贯是先礼后兵,世子已经派人去和他们商谈此事, 若是和谈不成, 那就只能打仗了。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们这些地方官员,都得先把粮草备下。”
沈迟意不觉微怔, 卫谚常在她跟前嬉皮笑脸的,导致她总觉着卫谚一天到晚都闲得慌,谁知道他肩上居然抗着这么重的担子,何况打仗可不是好玩的...
沈姑母眼眶微红, 关切问她:“先不说我了, 我的儿, 这半年来你过得如何?你是怎么到这道观里的?”她又转向沈若渝:“若渝不是去登州远亲那里了吗?怎么又回了蜀中?”
这话问的沈若渝湿了眼眶, 沈迟意心知瞒不住,便轻描淡写地把自己被李钰送进瑞阳王府, 又受人相助, 被皇上赐了一真人封号,如今在道观里诵经为国祚祈福的事说了一遍。
至于沈若渝, 她把她被人牙捉住, 卖到西戎的事儿略过, 只简单说她去登州的时候出了些意外, 不得不折返回蜀中。
即便如此, 沈姑母听的仍是泪水长流, 神情哀恸欲绝, 双手合十直念道号。
沈迟意怕她大喜大悲身子受不住, 忙抬手给她拭泪:“虽说中途有些波折, 但我们到底都平安无事地聚在一处,我虽入了王府,但瑞阳王沉疴已久,也并未对我怎么样,阿姐虽然经历了些坎坷,但总归还是到我身边了,只要以后努力,日子总不愁没有奔头。这样总比那些给人做外室,或是贬为官妓的罪臣女眷要强上太多,姑母实不必如此难过的。”
这话倒是颇让人宽心,沈姑母勉强止了泪:“大哥亡故,阿泽和一干叔伯都被牵连进了大牢,若是你们也出了岔子,我日后到了地底下,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哥?”
沈迟意见她又伤心,忙岔开话题:“姑母近来如何?我瞧你能自由出入了,想必你在夫家的境遇也好些了吧?”
提到这个,沈姑母面色一冷,淡淡叹了声:“我和你们姑父的夫妻情谊差不多到头了,沈家一出事,他就令人禁足了我,没两天就抬了个二房帮他打理中馈,他一心只盼着我早死,他好名正言顺娶了那二房,好在你们的表哥对我还孝顺,拦着没让他们往死里作践我,有他在,你们姑父也不敢做的太过。”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什么比儿子出息更令她自豪的,说到这里,沈姑母脸上露出二分笑意:“去年乡试,你们表哥中了中了案首,就连蜀中的几个名儒都说他年少高才,只要肯下苦功,将来必能登科,有这样的缘故,你们姑父也不敢过于苛待我,所以我如今才能出门来瞧瞧你们。”
案首就是秀才的头名,柳家表哥如今年不过十八,能有这样的好成绩,确实称得上才华横溢了。
她令陪嫁丫鬟拿出随身带着的包裹匣子,里头放着布匹首饰和一些家乡吃食,她略带伤感地道:“我手头的东西剩下的不多,本想多给你们贴补些,没想到东拼西凑的,也就剩下这么多了。咱们沈家的女儿,何尝有这般困窘的时候?”
沈迟意不敢再惹她伤心,和沈若渝接下东西,温声劝了她好一时。
沈姑母又垂眼道:“过两日就是清明,咱们一道去祭拜大哥吧,为他扫扫坟墓,顺道拜祭一下祖宗。”
姐妹俩齐齐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