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精致的卧室里,到处弥漫着不知名的甜香。施厚德半坦着身子斜倚在雕花大床上,快五十岁的老太监依旧皮肤白腻,满脸红光,竟比寻常三四十岁的妇人还要保养的精细些。
他一边听着一个小太监回事,一边由着两个美婢伺候他穿衣。负责穿裤子的婢女提到一半,有些为难的看着施厚德。他嘿嘿一笑,随手在婢女圆润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操着公鸭嗓调笑道:“别急啊,爷这就站起来让你伺候!”
婢女的脸登时一红。施厚德看着笑出了声,随后一边懒懒的起身,一边问回事的小太监:“行了,李化龙的事儿别说了,莫说他提前两个月来,就是他爹来,杂家都不放在眼里,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爷爷玩儿花活啊,毛都没齐呢,算个屁!说下面的吧,你说谁来了?查什么案子?”
“北司副使,骆思恭。都督说那个缂丝的案子本一直压着的,圣上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派给他了。他老人家说,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学着苏舜才的口气复述道:“杂家估摸着别是李鸿英那小子搞的鬼,你给杂家警醒着些!那些关卡上的人,能抽的抽回来,能撤的撤走。虽说这事按理是出不了大纰漏,但那小子最近很得看重,陛下又月余都不视朝了,奏章可都是他代为批复的。这么看下去,杂家也拿不准了。骆思恭倒是一向恭顺,不过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你可别小瞧了去!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快着点儿吧,磨磨蹭蹭的,当心迟则生变!到时候别怪杂家心狠!”
婢女为施厚德洗脸净手护肤,他想了片刻,才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李鸿英?杂家离京十年了,竟忘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话了……你回去告诉师傅吧,让他老人家别担心,缂丝那事妥妥的了,没事。骆思恭那小子也翻不出天儿去!才三十不到的崽子,还能多不识时务!你就说,让师傅他老人家安吧,那杨六娘已经在我这里了。杨承礼那厮全靠着蒋氏那座贞节牌坊呢,这事他没敢声张。等他知道是我干的,就更不会声张了!只要这六姑娘活着,他就稳稳的被咱们攥着了,叫他稳当当儿的等着分银子吧!至于页家那事儿呐,”他嘿嘿笑两声,“那可不是急的事,杂家倒是尊着师傅的吩咐,打算从那个丫头身上下手了,只可惜,还没等杂家放大招呢,有人先把那姑娘办了!因为这个,页家那两母子,最近都没工夫搭理杂家。师傅再等等吧!”
小太监躬身,正要下去领赏,“等等,”施厚德又叫住他,他接过婢女递上的盐水,漱了口,才吩咐道:“你顺便告诉小桂子,让他把骆思恭的事告诉杨承礼一声。再去后罩房验验那两个妞儿,回去给师傅带上。告诉师傅他老人家,我的孝心啊,可不是用嘴说的,她们一上手师傅就知道啦!”
待小太监出门,施厚德才自言自语道:“哼!真是忒以的小心了,人老了就是胆子小!杨承礼那小子这回可得谢我,不是我瞧不起他,他可打听不到这事!”
施厚德说的不错,杨承礼还真不知道骆思恭下江南这事。他于寿宴当天对自称姜家二公子的李化龙起了疑心,当即便派人星夜兼程赶往京城。刚刚返回的家丁正在向他禀报此事,“属下进京后照您的吩咐先去求见姜介亭公子,姜家人回说二公子下江南采办了。”
坐在书案后的杨承礼闻言,阴鹜的冷哼一声,家丁停了下,才继续道:“属下接着便去了蒋府,大老爷说最近皇上不朝,弄得许多折子拖延不下,公事堆积,六部都有些人心浮动了。六科的人整日请命直谏,却大都传不到上处。”
“宫里有消息吗?”
家丁摇头。
“吏部呢?“
“舅老爷说,他把<四美图>给吏部左侍郎赵文臣大人送去了,赵大人是行家,一见便知是唐寅真迹,非常高兴。提请将您提调入京的折子他答应先压着。赵大人叫您别着急,申阁老那边他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