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眼明手快,见着他将茶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立即又续了一杯,狗腿子似的讨好的笑着“爹爹一路来辛苦了,爹爹喝茶。”
苟鸿风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指了指面前垫了软垫的石凳“你坐下。”
从安从善如流,乖乖听话,顺从地坐好。
苟鸿风盯着她脸上的伤痕看了半天,确定她只是皮肉伤后才闷闷地开口:“你大哥原本要来,被你嫂子拦住了。”
唔,大哥说要来时,没拎起他那用惯了的、杀敌无数的宝刀吧?
“嫂子做的对。”从安也给自己添了半杯茶,眉眼间一片平和,方才她还是一副担心受怕的小女儿姿态,如今却忽然间像是变了个似的,举手投足间皆是镇定。
见到她这般模样,苟鸿风眼前竟一阵恍惚,似乎这才意识到,原本那个扯着自己衣袖要糖葫芦吃的小女孩儿已经长成了妇人。
而且,他将目光下移缓缓落到她略微凸起的小腹上,她也要做母亲了。
良久,苟鸿风才问了句“还痛不痛?”
从安莞尔一笑,笑容明媚若她身后的那一池在粼粼波光里摇曳的夏荷。
“不痛。”从安朗声道:“小时候学骑马,从马背上滚下来的时候可比这要痛多了。”
心里的疼痛哪里是身上的能比拟的?
苟鸿风双唇略微蠕动了下,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只拉着她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是爹爹害了你,害得你不得不入宫,不得不在这不断的谋算中讨生活。
苟鸿风记得在她小时候,自家夫人抱着她看天边飞过的大雁,告诉她:大雁是两情缱绻的鸟儿,一生一世便只有一位伴侣。
当时小丫头眼睛亮亮的,当下便表示要做这天上的大雁,一生一双人,共游山与水。
“爹爹。”从安哪里能不明白苟鸿风眼中的惆怅,她微微摇了摇头,只问:“爹爹正老当益壮,女儿让爹爹从战场上退下来,爹爹可曾悔过?”
苟鸿风微微一愣,下意识摇摇头。
“女儿也是。”从安温婉的笑着“等再过一段时间,爹爹便能带着大哥大嫂去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活,女儿,心里高兴。”
苟鸿风阖眸,眼中光芒微淡,也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