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依旧温和地低垂着眼眸,仿佛真的在和自己的妻子聊着些有的没的,他拈起她发丝上的一缕丝絮,指尖轻轻抚过她脸上的花影,不经意道:“你身在丞相府,却和我说这些。子遇,你在引火自焚。又或许,你是吃定我不会拿你如何。”
她在拿他的感情做赌注,这一点,并不令他恼怒,反倒有一丝痛快。她的输赢在他手上,倒也不错。
赵子遇神情自如,微微笑了笑:“这我可吃不准。”
心下升起不安的感觉,高远眉宇一沉:“你还有其他退路?”
赵子遇几不可察的淡了淡面色:“你们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位子,若是那样的话,太子兵败后,立即联合吐谷浑攻城,就能达到目的。你们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天之正统。”
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灭口。
“不错。”虽不愿承认,高远还是点点头:“那又如何?”
“若我将李佑的身份公之于众,你以为如何?”赵子遇淡淡道。
她心中清楚,继位变篡位,是丞相府的心中大忌,是他们不可触碰的痛点。届时就算李佑成功上位,恐怕舆论也将伴随整个高家世世代代。
这一点,即便是高远,也无法挣脱。
“子遇,你觉得你还有机会离开这个房间?”高远的目光,在她面上缓缓扫过。
她在他的地盘上,在他触手可及的面前,只消一伸手,就可以轻松扼住她的手腕。如今遮在他们之间的那块巨幕已然撕破,他无需在隐藏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牢牢拴住,管她心安何处?待到那个人一死,她的心便同她的人一起,无处可去了。
“我那日,既上了你的车,便没想过再逃出去。”赵子遇抿了抿唇角,仿佛事不关己般继续说道:“我的手里,有一份暗含香兰身份的铁证。在跑出陆府之前,我将它交给长吉,并让他转交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我告诉他,只要吐谷浑攻城,便立刻上呈皇帝。届时,一切都将公诸于世。”
“你威胁我?”高远眸中有光晕豁然破碎。
“现在收手,名正言顺继位。你们想要的权势、九五至尊,即将唾手可得。相应的,一旦李佑即位,按照陆家忠君的秉性,必会倾尽全力辅佐。某种意义上,高家和陆家,可以玉石俱焚,亦可以互利共生,不是么?至于是砒霜,还是饴糖,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高远的脸色愈发差了,他紧抿双唇,狠狠盯着她。目光灼烈地像熏笼里噼里啪啦的炭火,又冷的像窗外呼啸的北风,可是到底,不是在熏笼里,就是在窗外,总归是伤不到她。
“你就这么喜欢他?”高远冷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