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身后的小莲扶住她,才令她不至于摔倒。赵子遇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了顾芸的另外半边身子。
“子遇,你来了。”顾芸抬头看到她,已有泪盈眶。
一时间赵子遇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得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顾芸引袖掩面,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崩溃。她拉了拉赵子遇的衣摆,似乎想和她倾诉什么,但是在回看了一眼远去的陆昭之后,她还是缓缓推开了赵子遇。
“先替我过去看看,我放心不下。”
这一推,赵子遇的手,碰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再思及她方才欲言又止的神色,不免有些愕然:“你怀孕了?”
顾芸没有立即回答,她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沉默了一会,才看向池里的荷灯:“子遇,我逃不掉了。”
“真的逃不掉么。”思及方才陆昭的反应,赵子遇微微蹙眉。
“或许芸香,是该夹在书卷里,与书卷为伴,这样它原本高华清冽之气,才能绵延维系,彼此成就,谓之书香气。若非要放置于香囊,与栀子脂粉味混在一起,恐怕无异于清泉濯足,对花啜茶。”
“是。”觉察到她话中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顾芸轻轻抬手,捏了捏衣袖,像个有点心虚的小孩子。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该铁了心把这个孩子打掉,彻底同叔平断干净,让他再不能靠近我一步,再不能伤我一毫。”
顿了顿,她又道:“可是芸草微小纤细,比坚硬,原本就不及脚底磐石的万分之一。就算砍下最坚实的茎枝,抽打磐石,也只是自损一万,伤其一分。
我就像这芸草,叔平就是砸在芸草上的磐石。我何尝没有反抗过,可我天生如此,与其违背自己的心性伪装恶人,每伤人一分都痛不欲生,不如接纳软弱的自己。”
池面上的一排荷灯摇摇晃晃,上面的灯烛几乎要燃尽,剩下一点烧焦的棉芯,冒着丝丝缕缕的黑烟。
赵子遇越过她的身侧,瞧着那些隐入黑夜的灯烟,抿唇不语。
“何况……”顾芸微微垂眸,叹息一声:“那株芸草,原本也只是想借着花瓣上的朝露,给磐石带去一点馨香而已。”